一天，萍萍对我说：她看到狗剩在上学了。萍萍又好奇的说：“要不，我们去看看，学校是个啥样？”

我大人般的说：“去就去。”

所谓的学校，就是村东姚家宅院，打铁的铁匠铺。一个老铁匠带着一个小铁匠，成天“叮当，叮当”的打铁。老铁匠死了，小铁匠也不知道去哪了。

在老铁匠和小铁匠还没有在这开铁匠铺之前，是村里一家地主的一处独门小院，后来就归公了。村里使用的农具经常坏，老铁匠和小铁匠就派上了用场。后来，搞大炼钢铁，所有的铁器用坏了就顺手投进炼钢炉，这不，老铁匠和小铁匠就没有活儿干了。

学校里，三个年级共在一处学习。可那时我和萍萍什么也不懂，就想看看。

教室里传出周老师的声音，可能学生们都在认真听课。我和萍萍觉得好奇，想看个究竟，可是，教室的门闭着，窗户高我们看不到。

萍萍说：“我骑骑你行吗？”

我说：“不行，人一骑脖子就不长个子了。不长个子我怎办？”

萍萍有些不高兴。我心里话：你不高兴我也不能让你拿我当马骑呀。万一我个头就长这么高，那永远长不成大人。

于是，我出主意：我们搬砖头摞起来。我让她站上去看她不敢，我就站了上去。我第一眼看到了周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周老师长得清癯消瘦，眼睛特别大，常常是那种有气无力的状态。现在在讲台上，面孔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原本平凡的眉眼一下子生动起来。

我往下又瞅见三孩儿，二小儿，最后看到狗剩。狗剩扭脸看到是我在窗外，故意冲我扮了个鬼脸，惹得一屋的孩子都看我，我成了被关注的对象。

周老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他的学生注意力不集中了。周老师左顾右看也没有发现个所以然来。

萍萍在下面不依了，她看到我在上面看得那么投入，想必里面肯定有很好看得内容，在下面嚷嚷着也要看。我看得正入迷，并且，有些认识我的孩子都开始和我扮鬼脸。

萍萍急了，在下面一用力，把我推倒在地。在我倒地的同时，她也被压倒了。

萍萍被砸得哭了。周老师听到外面有哭声，慌忙跑出来。看到我们说：“你们怎没有父母看护呀？过了年也来上学吧？”

周老师见了谁家的孩子都是劝上学。见了谁家的家长更是舍不得放过，一个劲儿劝说。教书是他的工作，劝孩子上学又是他的责任。

周老师的样子很慈祥，也善解人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分别递给我们。我们拿着糖块看着周老师，刚把糖块送进嘴里。狗剩出来就嚷嚷：“他们父亲都是坏人。”

我一听火了，说：“你说谁是坏人。”

狗剩说：“就是你们两个的爹。”

狗剩接着说：“我爹说了，他们的父亲挖坑，让我惊吓逃跑时崴我的脚。”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所有的孩子都在用惊讶的眼睛看我们，好像我和萍萍一下就变成阶级敌人。

我反驳说：“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尽管如此，还是有孩子喊：“坏蛋，坏蛋。”

这时，周老师赶紧灭火，说：“不许胡说，不许胡说。”并赶着他的学生进教室了。

我和萍萍闷闷不快地离开学校往回走，心里都不高兴，一路上话也少说。我忽然问萍萍：“萍萍，你想上学不？”

萍萍说：“我想。不过，我小木匠叔叔说了，他拿钱让我上学。”

我接着又问：“你爹不想让你上学吗？”

萍萍说：“我爹说我是个女孩，上学没用。”

光顾着问萍萍了，自己能上学吗？今天，到学校一看，也十分的想来上学。

我回到家，提起我和萍萍去学校。家里人好像感兴趣不大，当我说到狗剩说的那番话，娘愤愤不平地说：“什么破玩意，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娘接着对爹说：“他儿子敢狗仗人势在众人面前胡说八道，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咱们吗？”

爹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呆呆的像睡着一般。

娘急了，说：“人家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也不敢言语半句？”

爹一下急了，大吼道：“别说了，烦死了。”

娘说：“嘿，人家往你头上扣屎盆子你不恼火，反而拿自己人出赌气呀？”

爹吼过还是一言不发，闷闷地像睡着一样。娘还想发火，王二婶过来了。

王二婶一进门就一脸的愁气，慌慌张张地问我娘：“嫂子，你看怎办？”

娘问：“什么怎办呀？”

王二婶说：“人家孩子在学校都说开，说我们合伙挖坑儿崴人家孩子的脚。”

娘说：“玉梅，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王二婶说：“你问二磨和我哥吧，看看有没有这事。”

娘再看爹，爹还是在那里闷闷地坐。娘一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指着爹破口大骂：“万大勺，你还是人吗？你缺德。”

娘气急败坏地把爹骂了一通，慢慢地气也就消了。

娘缓过神来安慰王二婶说：“你放心吧，天，还是共产党的天，塌不下来。”

王二婶反问我娘：“共产党叫我哥和二磨办坏事了？你说是的国民党还差不多。”

娘也知道说这话理亏，脸上也有了笑容，又和王二婶攀谈起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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