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来,他都打开电风扇对着窗户吹。吹了好几次,满屋子的骚味才散去许多。但是还不是全部散去。
他家的土地部分被征用了,得了一点补偿金。可是就那点补偿金,他已经铁下心来不能动,留来交水电费、付女儿的学费、给妻子买药。不过现在好了,从此以后一切都会变样了。想得高兴,他哼起了山歌来:三月桃花开,燕子又回来,扶树的女孩今还在,绣球怀中揣,不知情郎来不来。
他想,这箱子等风平浪静了以后再敲开。
一天傍晚,他刚收工回来,就听见房东在敲门。房租已经交过了,这么快又来收?
程实开了门,外面快速冲进一条黑狗,程实自当是野狗,想抬脚踹它,却发现后面跟进几个警察。有两个警察控制住了他,给他拷上了手铐。黑狗嗅到床边,警察马上把床垫掀开,发现了藏在床底下的密码箱。有一个警察把密码箱打开了,有一个警察在旁边摄像。程实这才明白过来,那条黑狗是警犬。
程实也被带进了房间。一进到房间,他一下子昏了过去,因为密码箱里装的是一颗女人的头颅。头颅已经腐烂了,散发出难闻的臭味,那臭味有别于菜市场的味道,也有别于尿骚味。
那是几平方米的单间,唯一透光的窗口离地面太高,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看见流云去了又来。到了晚上,更惨,连一片浮云都看不到了,只听见细细的悲悲切切的虫鸣。程实的天空塌下来了。
世上是没有如果可言的,这下程实总算明白了。可是他还是相信,自己不是杀人犯,公平的法官会给自己一个清白,时间可以作证。他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最好是明天。
月亮下去了,太阳照样升起,程实的心依旧隐隐作痛。每天他站在铁门前面,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些“元老”级的人物,自由进进出出,说话粗粗细细。就是那四个人,“四人帮”,真有通天的本事。
偶遇一两个民警,笑着对他们说:“豪哥,今天有朋友来看?”
豪哥说道:“喝一杯去?呵呵,忙啊?下次。”
那豪哥绝对是个人物,每天都有人来看望,总是吃喝不过来。那三个一定是同牢房的狱友,沾了他的光。程实看着他们优哉游哉地向看守所的食堂走去。
一个月以后。那天来了两个人,问他做好请律师的准备没有。请律师需要一大笔钱,程实铁下心来不请了。那两个人也说,不请不要紧,法院会帮他指定律师的,对于杀人这么大的罪行,法院不希望出现冤假错案。程实没有再说什么。那两人很失望的走了,给一两声叹息给程实慢慢回味。
程实绝对没有想到,看守所居然给他换到了集体牢房,而且是和豪哥他们在一起。他们彼此以兄弟相称,只顾在那里嘻嘻笑笑的说些江湖浑事,实在看不起程实这样没有身份的人。
毕竟被关的人都有些无聊,所以程实和他们的关系很快就有了改善,程实也因此知道了他们的底细:豪哥买官卖官的中介;老包是包工头,因偷工减料而导致桥梁坍塌;老赵是国企的财务总监,帮助老总挪用公款去包养女人;小李是小学教师,猥亵五名女童。
仿佛约好了似的,四人的亲友团都是轮流来看他们,每次都带了好多吃的、抽的、用的东西来,而且还要到看守所的食堂去大吃大喝一顿。吃喝的时候,程实也沾了光。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豪哥又提起请律师的事。豪哥说:“现在打官司就是打关系打金钱,程老弟你是否可以筹备些钱来打点打点?”
程实说:“家里穷得叮当响,真的拿不出钱来。”
豪哥说:“征地的钱不是还有么?打官司也要不了多少。”
程实愣了一愣,答道:“那些钱得留给老婆治病,留给女儿上学,天塌下来也不能动的。”
豪哥见他不开窍,也就不提这个话题。当时看守所所长亲亲陪着,也说:“据我所知,你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了,你应该把这事放在心上才好。看在豪哥的面子上,如果需要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能干的律师。”
好像回文锦字一样,绕来绕去又回来,这些道理程实不是不知道。自己毕竟不如他们,钱来的轻快。
程实和豪哥他们待了一个星期左右,又被送回单间去了。
豪哥以前的司机来看他。豪哥喝多了,回到号房以后不想睡,坐在那里和大家聊天。他用牙签剔牙,之后便问大家:“你们知道程实为什么被转到我们这里来么?”
大家摇了摇头。
他又说:“已经有人给我捎话了,动员他请律师,无非是旁敲侧击好让他送礼给律师,律师收了礼好送给各有关人员,相关各方都受益。我没有想到这小子那么穷。”
教师小李补充说:“不是说他征地有钱么,不是没有钱的问题,是不开窍。”
老包说:“大家等着瞧吧,他的下场一定很惨。不过这样的人,拉去枪毙也没有人同情。”
大家都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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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飞来横祸(1)』
程实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法院指定的那个律师,只是念完了事先写好的资料,~本没有帮~意思,似乎只是为了帮助法院尽快结案。~世界全浓缩成了巴掌大的一片天空。他常常对着窗外狭小的天空发呆。一天早~,他~脸,突然发现自己在~中的的倒影,惊~了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头发全白了。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完了么?怎样才能走出这所监狱呢?一连几天,他都在想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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