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法院指定的那个律师，只是念完了事先写好的资料，根本没有帮他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帮助法院尽快结案。

他的世界全浓缩成了巴掌大的一片天空。他常常对着窗外狭小的天空发呆。一天早上，他洗脸，突然发现自己在水中的的倒影，惊叫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头发全白了。

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完了么？怎样才能走出这所监狱呢？一连几天，他都在想着这个问题，越想情绪越低沉。

喜事还是有的，而且还是惊喜。审判那天，没有亲人到场。可是等他到了外地的监狱不久，亭亭玉立的女儿程菲菲却来探监了。见了面，两人都不停地流泪。她说：“都怪妈妈，都怪我妈妈。”

他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问道：“你妈妈怎么了？”

“她把法院审判的审判通知收起来不让我知道，怕我分心，影响高考的成绩。”

他擦了眼泪，笑了。“我女儿都高考了，考得怎么样了？”

她也擦干了眼泪，说道：“因为现在寻找工作的压力很大，再说现在的官司一年比一年多，律师是个阳光职业，所以我报考了法学院，已经被录取了。”

“法学院……是个好专业，将来分配去的都是好单位……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相信事实会说话的……你妈妈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其实我报考法学院，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为你洗去冤屈。”

程实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我相信终有一天会还我清白的，我不杀人，天知地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程菲菲抹了抹眼角，说道：“还是那样。”

“好好照顾你妈。学费筹得了没有？如果没有就去找舅舅帮想办法，他就你一个外甥女，他很疼你。”

“已经有着落了。考上一本，县政府给每人发了两千块钱的补助。学校有贫困生绿色通道，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而且还可以边读书边在学校里开展勤工俭学，有收入，可以解决我的生活费。”

“那就好。”

看着程菲菲离去的背影，那一霎那，程实瞬时变得坚强了起来。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从此以后，他学习、遵守监狱的规章制度，希望通过自己的良好表现，能够提前出狱。

程实有几次立功表现，因此刑期改为十五年。已经减刑的程实可以到野外作业了。第一次获得了相对多的自由，程实贪婪的看着蔚蓝的天空，**着和煦的风，嗅着泥土的芳香，早日回到妻女的身边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十五年，也许他看不到妻子的面容了，可是女儿还在，到了那时他还可以帮他带小孩，让她开开心心去上班，没有后顾之忧。万一，再得到减刑了呢？

偶尔，他还想起寺庙法师骗人的话。他说他运气好，结果却是牢狱之灾，可见那都是骗人的话。原以为律师会认真帮助自己，谁知道他也只是走过场，拿该拿的补贴。原以为自己会老死在牢里，可是因为自己的良好表现，却得到了减刑。

还是得靠自己。

他要继续努力下去。

他想回去照看他的妻子。

春天里，他们要去种植甘蔗。长长的队伍走在路上，引来路人奇异的眼光。在路人歧视的目光中，程实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过去。枝头的小鸟欢快的歌唱，不是喜鹊，仿佛是杜鹃，直唱得他的心里在滴血。

拖拉机一路犁过去，犁出一道道浅浅的地沟，像是快艇划出的浪槽。一帮犯人跟在后面摆放甘蔗种，一根接着一根排过去，像是图画里的一条条小路，通向远方。

春天里，蛇开始出洞晒太阳。

站在草丛边的一个年轻的狱警被一条毒蛇咬了脚踝。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被树枝勾了一下，直到看见毒蛇从他前面经过，他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身边的同事本想打死毒蛇，可是当他看见同事晕倒在地上的时候，也就放弃了打死毒蛇的念头，任它钻进草丛里。

人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狱警们打开枪支的保险，如临大敌。犯人呆在原地不动，看着狱警准备将他台上警车。

常在山里走，程实知道如何处理蛇咬的伤口，他对附近的狱警说：“报告警察，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位警察恐怕到不了医院。”

司机已经启动了汽车。听见程实说话的那个警察过来问道：“你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程实说：“知道。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从这里回到医院，毒气可能攻心了，恐怕来不及。”

那个狱警过去向领导汇报，马上回来，对程实说：“你过去帮处理一下，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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