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蚂蚁是我和小峰整整一年进行的一项运动,我们都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找寻更大更勇猛的蚂蚁,直到冬季来临,蚂蚁封住朝天而向的洞口,享受一年辛勤后的幸福。我仔细观察沿着叶茎的投影来来往往的蚂蚁的是在找一只身体硕大英勇善战的的蚂蚁,可惜每只蚂蚁都长的如此均称,从没有一只脱颖而出,故露锋芒。
这时有人在身后问我,“小飞,你在干什么?”这个声音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是和我斗蚂蚁的家伙。
“我去理发。”
“我刚才见你,你就说你理发,怎么还没去?”
“你刚拿个瓶子出来说买东西,这会又拿个瓶子出来干什么?”
“前边是买酱油,现在是买醋。”
小峰父母素以家法严谨而著名,并且在我们年幼的岁月里众多的子女与简单的教育方式是相匹配的,我曾见过他跪在方凳上,头顶着枕头,我凑趣上去推推他,他摆手让我走,头上的枕头自然掉下来,他急忙搂住落下的枕头,身子一歪,凳子摇晃了几下,整个人又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待凳子稳了,他又把枕头放在头上,指指身前桌上的闹钟,我探头去看,离表铃响还差二十五分钟。
我磨磨蹭蹭不去理发及小峰主动打酱油买醋的追求是相同的,我们都在找到可以战胜对方的蚂蚁,但小峰必须在恰当的时间里买完东西回去并保证不会受到质问,我则可以慢吞吞的,理平头和理长头发是有区别的,理平头的师傅只需要搭上梳子,用电推子一路推,特别是我们这等小孩,一个只比光头长一厘米的平头在五分钟之内就可成形,而理长头发就多了很多技术含量,先要梳剪并用将头发环形扫荡一圈,然后用电推子整理颈后与两鬓,再后用梳子和剪子略做精剪,凭空就多了两道程序,自然慢下来了。我曾经很羡慕前边那个拿着瓶子俯着腰理着平头的背影,只需花五分钟就可以等到头发长到乱如鸟巢再去理,衡量标准是只要比我的短就可以了,谁让我们是邻居,但今日不同往日,我可以看见那个不甚甘心却一无所获的背影走进商店的门,扑面而来是久违的幸福感。
小孩子就是这般容易满足,然后我的幸福是短暂,我同样的一无所获,并终将走到这条街上唯一的国有理发店门口,那是一间积聚着蒸汽和繁忙的房子,老式的四扇红漆木门,每扇门上半部分都是着两块方方的玻璃,门上方又是四块各自为政的玻璃窗,门两边的两扇的用钉子封死了,唯有中间两扇开着任人通行,节气已是中秋时节,北方的寒意一时强过一时,门口已挂起厚重的棉门帘,有一根铁皮烟囱从门上方最右边的玻璃伸出来,吐着滚滚深烟,我费力的揭开极有质的的棉门帘,如往常般看到中间门的玻璃上的“欢迎光临”四个字依然斑驳,但尚可辨认,门把手如门一般笨重,一个空心的铁制圆柱体被嵌在两个球形之间,象大人那样推门而进我是做不到的,我用弱小的肩膀将门扛开一条缝,象只小虫子般挤了进去。
今天理发的人并不多,靠门坐着头把交椅是街道国营商店经理刘伯,刘伯并不一定比我老爸年长,但由于老妈恰在他手下混生活,按照远亲不如近邻的理论,老妈主动要求我每次见到刘伯时,一定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直到刘伯退休,老妈从此不再强求,听之任之,今天我还是主动扑上前去请了安问了好,刘伯也不知道是否听出我的声音,象蚊子般嗯一声,算是对我礼貌有佳的肯定,我幻想也许明天上班,刘伯会眉开眼笑的向老妈夸奖我,“你家飞飞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子。”老妈会因此会奖给我一两毛钱的零花钱。
第二把交椅是空着的,理发师正无所视事的坐在本应是顾客等待的条椅上,抽着一支不带把的烟,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另一头,等着刘伯理完下来该我,第二理发师不紧不慢的抽完烟,才注意到我,这充分体现了我的年幼和渺小,宛如我与蚂蚁的对比,漫不经心的向的招着手,“来,我给你理”
“我妈说,你理的不好!只让这个伯伯给我理”我简化了老妈的嘱附,忽略了最主要的定语,第二理发师挥起的手定在了那里,刘伯“噗”的笑出声来,头也猛的一低,第一理发师忍不住回头看我以与他同事的尴尬,剪刀按原预定方案“咔嚓”了一声,留下了不和谐又难以修改的豁口。第一理发师忙打圆场,“你先帮我洗一下,这个我马上理完了!”
理发是可以拒绝的,但洗头老妈并没有交待,我仿佛小鸟般被提到面盆前,脖子被一只大手按住,犹如对刚才的行为低头认罪,另一只大手在我头上任意施为,时而搅的如波涛四起,时而如和了牌,推倒了,一通乱搓,最了掌心对着我的天灵,我以为理发师定是隐于市的江湖高手,不但废了我多年看武侠片积攒的内力,同时将他的一股真气如慢性毒药般的埋在我体内,一点点损坏的的经脉与记忆,使我有朝一日痴呆疯傻,原来我的疯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甚至认为我发小会如此优秀,会不会是他吸取了我的内力而给了我的发小,这个歹毒的家伙,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就因为我发小只看重他的手艺吗,只在他那里推那千篇一律的平头吗?
现在已为时过晚了,已为时过晚的不但是我,还有刘伯的发型,刘伯一直以自已的大背头而骄傲,突出的额头突显了他英明而睿智的领导风范,每一根头发都必须梳的一丝不苟分毫不乱才肯出门,这显不了他有条不紊的工作作风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但今天让刘伯引以自豪的发型出了问题,如前所述的豁口在现在基础上已无法弥补,第一理发师奴顔卑气的站在一旁搓着惹事的手,因为理发店属于国营商店的一个分支机构,领导毕竟还是有领导风度的,指着第二理发师说,“你给我理个平头吧!”
第二理发师殷勤百倍的将刘伯虚扶到第二把交椅上,兴奋的手足失措,为刘伯理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平头,推最中间的一下时,忘记了搭梳子,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将承担一切后果,理完了回家时,老妈给了恰如其分的评价,“理发的是个半脑子,你也是的二敢子,”这个评价在很多年以后我理了一个极为创意的头得以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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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一』
家,我居然说到家,古人说,房子里有猪就是家,后人说,一家三~既是家,现在那套老式单元房中,只有我一个人,我懒的差~于猪,永远不会叠的被子,来了客人的时候为了方便坐就卷到墙~,~脸~和~~~总是合成~的一盆又一盆,直到再倒~一滴就会不幸溢出时,才一路泼泼洒洒的倒~~~道,个个脸盆如树木的年轮一般,都留~圈圈牢牢禁锢在盆内的污渍,桌~混放着很多~,有经年日久长着白~的鞋垫,有过期已久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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