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雕刻死亡是我的生活,所以我的双手纤细,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苟,神情端正,然而生活却贫困潦倒。
“你不该再贪婪。”主持这样跟我说,当我去庙里祈祷更好的生活的时候。
我抬头看着佛祖,他在上面微笑,他一直都是这么微笑着,无论站在他眼前的是贫穷还是富贵,我真的不该奢求更多?
我是一个孤儿,孤独和害怕是我在喝着碗里靠着羞辱乞讨过来的稀粥时唯一想到的,什么时候失去父母,什么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行走,我都不记得,我只知道面对着每天的恐惧,我都会跪在我能跪的任何地方磕头,向着西方。
我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在父母尚在,他们就告诉我,佛祖是怜悯的,他不会因为贫苦而抛弃我们对他的信仰,他是慈爱的,他会让我们平平安安的生存下去,然后我看见我的父母在行讨的路上饥饿死去后横尸荒野。
我活了下来,在即将饿死的时候是庙里的僧侣施舍给我一碗米粥,他们还让我住在一个木匠家里,让木匠教我木工,他们说这是佛祖的安排。
看着僧侣离去的背影和木匠低头看我的怜悯,他们的善良让我看到了佛祖的慈悲,我要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你曾有所怀疑。”主持告诫我,在死亡面前我一度想放弃对佛祖的虔诚的心,那是我眼看着父母的身躯被一群野狗分尸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会一直坚信佛祖的安排的。”我跪在佛祖面前祷告道,主持抚mo着我的脑袋,一缕夕阳的血红抹在他身后,“直至死去我仍旧坚持我的信仰。”
雕刻过去,在死亡上,装饰将来,在死亡上,这,就是那个木匠教我的一切,然后他也死了,我以他儿子的身份为他送行,一副棺材埋葬了他在我眼前的身影和那张永远挂着怜悯的脸。
我爱的妻子,这就是我,你可知道,我们的过去是没有区别的。
二
你笑了么?你的笑容无论在何时都是我迷恋的,就像那天你光着身子躺在**,我坐在你闺房里的椅子背对着你不敢去看你脸上的诱惑,你问我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在飘荡着烛火中是那么的微弱。
“你看看我嘛。”我软化在你娇滴滴的声音里。
“我不敢。”我还真是胆小啊。
“那你为什么还来?”是啊,为什么,也许我不该来的,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主持告诉我,这里的一切都是罪恶的。可是为什么他们拉我过来的时候我不是那么的坚持?
“窑子里的姑娘可是很美的哦。”他们嬉笑着拍着我的肩膀,“你也不小了,都二十多了还没见过女人的身子,这怎么给你爹传宗接代?”
爹?我想不起爹在我脑中的印象,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他一直在乞讨,一直为吃饭忧愁,甚至连死去都没有真正吃过我现在每天都能吃到的白米饭,我该给这样的人传宗接代么?
“那你也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庙里的主持也这么跟我说,虽然在庙里有佛祖在青灯里陪他度过,但他还是有一个比我小10岁的儿子。
我看着这双粗糙的手,它只在死亡中抚mo过女子的脸,就像说书先生说的美若天仙,却没有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只是个木头人。
门外一个男人**抓着一根柱子,背对着我们,地上的呕吐物让我恶心,旁边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在催促,“快走,你这无耻的坯子,要吐,回家抱罐子吐去,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的。”然后一只脚不停地踹着那个在呕吐的男人的屁股上,我们经过的时候他挡住了那个男人:“快点进,快点进,里面的姑娘等你们多时了。”我看着一束阳光照在他笑容满面的牙齿上,那个呕吐的男人的声音在他背后仍不时响起,里面的人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真晦气。”这是我跨进那扇有点破旧的木门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里真的会是极乐世界?
“这是你的了。”一个用胭脂极力去掩盖脸上麻子,上了年纪的女人指着旁边娇小的你对我说。
“她是这里的老妈子。”他们说,“要对她客气点,不然兜里的铜板会丢的更多。"
妻,我的爱妻,那是我们一次相遇的时刻,就在这粉气呛鼻,酒气冲天的地方。你和我的距离不过一公分长,我对着老妈子数着手里的钱,你在她身边看着,一个,两个,我的钱,哗啦啦的都丢进了她的手里。
“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上好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老妈子说。
“他可是第一次。”旁边的人大声笑着,然后一把把你推进我怀里,“好好享受去吧。”
我被推入你房间时,我恍惚觉得我不是在一个红尘女子的房间,而是在一个洞房花烛的夜晚被一群吵闹着要闹洞房的人推入新娘房间的新郎。
我满脸通红看着你脱光衣服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流露的不是在一个等待丈夫温纯的妻子——这不是我们后来的洞房,也不是我们现在的燕巢,这只是个**和金钱交易的地方。
所以当我给你盖上被子,我看到你眼中的诧异,你问我为什么?我低着头,像是做错等待教训的孩子搓着衣服,就在那时刻我听到了你的笑声,那勾魂的笑声——我痴痴的呆了。
你细嫩的手,如水般滑落在肩膀,你温柔的语言呼吸在耳边,犹如冬日般暖人心房,我听到狂乱的心跳——你身上的芳香,如此醉人。
我张着嘴巴,喘出的气流扑哧在你我之间,你微红的脸烙印在我眼睛里,再跌落内心深处——这不是一个木头所能拥有的表情,我颤抖着**的抱着你,可我又不敢用力,我怕我会揉碎你娇弱的身子。
双手交叉,融合在这即将黎明时刻,我们有多久没有合眼?外面鸡鸣又催促了几次?我不再理会,我只关心你还在我身边,我不想在下一刻醒来我抱着是冰冷的被子。
“你还来么?”你让我情迷,可我还能来么?
“你为什么还去?”主持大声质问我,是啊,我为什么还去,**无情小人无义,他们都这么说,你让我在佛祖面前不能抬头,我为什么还要去?是忘不了你温暖的身子和酥软的语言,还是那犹如佛祖说的极乐世界?
不,不是的,是因为爱情,妻,你知道么,我虽是个身份低下的木匠,却也知道爱情的故事——谁规定爱情只存于高贵?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堕入红尘,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只是个木工,一个遭受唾弃的可怜人儿,在遇见你之前没人躺在我身边对我讲述过往,虽然我知道因为钱你才会接待我的吧。可是当我见到你的一霎那我就看见你眼神里的无奈和一丝的清纯,是的,每个人若是知道你的职业都会骂你是个**,那是因为他们看不见你眼中的苦涩。
“我要结婚了,和一个妓女。我跪在了爱情下,却还是坚持我的信仰。”我站在庙门口对主持说,他平淡的脸色让我看不出惊讶,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
“好好活着。”主持说完就走了进去,我在佛祖脚下听不到祝福唯有叹息。
三
我们的婚礼,简陋而朴实,这不是我想要给你的,可是为了赎你出来我花完了我全部积蓄,我现在的财产就是你和我房间里那一堆死去的木头。
没有祝福的婚礼,我却知道我们会很幸福的,就像我们的誓言,平淡而温馨,我做工时你在家里缝补我的旧衣裳或者喂养我们的小鸡仔儿——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子。
战争总是无止境的,等战火在村外燃烧时,我们仍旧像往常一样生活着,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不愿被打搅和依赖着对方永远活下去是我们唯一的愿望,我们相信我们的善良和对佛祖的虔诚会让我们平安度过惶惶不可终日的将来,我们坚信着。
所以当那些人从门外冲进来的时候,我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他们要都让他们带走吧这些对我们来说不是最重要的,然后我们等待着烦躁的离去和安静的日子归来,可是我们都错了,因为人是自私的,所以慈悲的佛祖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得残酷,当他们拖着你离开房门时我已不能开口说话,一个死人怎么还会表达愤怒呢?那时候我多么想爬起来用他们砍下我头颅的斧头砍下他们拽着你的肮脏的双手,可是我爬不起来,我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直到你呼喊我名字的声音完全消失在耳边。我不知道我躺了多久,我的脑袋里装的全是你的身影和你离开的哀鸣。我们结婚时我以为我们会永结同心然后厮守到老,可是这一切在人类无耻的私心中被毁,我的佛啊,你在哪里,为什么听不到我日夜不眠的呼喊。
我躺着,在这个日益变黑的房间里,我看不到我坚信的信仰对我的承诺,我是那么的相信甚至在父母死去,我还是那么继续的坚信,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带给我不断的灾难?我,憎恨,憎恨佛祖背叛的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那个清脆的声音,或许她叫了我很久,或许是我被愤怒的情绪填满了死去的思想所以才没有听到。她说她很寂寞想找个人陪她玩,陪她找爸爸——也许她也是个灵魂,一个寻找亲人的灵魂?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出处,我叹气说我想我的妻子可是他们被坏人抓走了,我想去找她。那个娃娃声音对我说只要我肯陪她玩她就会帮我,我悲哀的回道我已经死去我不能再动弹了,她咯咯的笑了,问我是不是帮我站起来就可以陪她玩了,我苦笑道若是如此一切好办。
然后我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一样慢慢的从地上竖立起来,然后是腿——两条细细的长腿,最后是整个身子——我又站起来了——我死去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牵着步履蹒跚的走到妻子平时织衣服的地方。我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把我被砍下的放回我的脖子处,用一块碎布轻轻的擦拭着伤口处凝结的血液,然后一针一线地慢慢地缝了起来。
佛祖真的听到我的祷告?不,我那么的怨恨他,那么的恨,他不会来帮助我的,可是是谁改变了这一切?
我向那个咯咯的笑声看去,那双绚烂的眼睛犹如阳光一样晃眼——一双美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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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梦』
我站着,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高高地站着,张望四周,这是一个黑得没有尽头的虚无,这是什么地方?然后就在~惘的片刻,我看见这个头颅,她安静的看着我以至于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个和我一样正常的人,但是在四眼相对了许久后,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头颅——或者说她只有一个头颅,没有正常人所拥有的~~。我想尖~却被恐惧填~了喉咙,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一个没有~躯的头颅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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