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早上是非常热闹的。寂静的校园由于学生的涌入一扫沉闷。同事们多半是半农半工的。办公室成了各种消息来源的集散地，有报告昨晚麻将输赢的，有传说最近要加工资的，还有的在讨论今年的秋收的。浴着清晨的阳光，阳台上是学校最好的新闻中心。教室里老师的、学生的照例是“A、B、C”，“不必说青青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的诵读。

小张老师从不远处就和我打招呼。小张是一名师专毕业生，虽说才工作2年，年龄却比我大许多，是典型的大龄未婚青年。按他的说法，那就是在大学时代，或多或少都受过都市里相对而言比较开放、自由、浪漫的爱情模式的影响，在寻觅自己的人生幸福时，他们注重情感的交流、思想的沟通，更在意“情”的成分。到了乡里后，面对传统的恋爱方式、古老的婚姻习俗，基本上没有所谓的交际圈，很难找到合意的恋爱对象，“意志坚强”的他一拖　　再拖，始终在幻想奇迹的发生，以至年逾而立仍孑然一身。弄得身心疲惫，头顶上也过早显现出秃顶的迹象。

小张老师邀请我晚上去诺城的“星星咖啡座”，我问有什么事，他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到了这种高档的地方，说实话我是没想过的，小张老师平时打扮还算入时，在扬沙满天的乡里，他的头发始终是很有型的，皮鞋总是亮了脏，脏了亮的。邀我去诺城，还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即使是十几人口的小城市，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进了城，可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对城市的理解，我想，一半是媒体上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印象了，另一半是在外市上师范时所认识的。几群更年期的妇女在诺城广场上跳着健身舞，一帮老太太在一老头的堂鼓中变换队形演练腰鼓。

华灯初上的城市始终是一片浪漫温馨。广场边的茶座里幽暗的灯光，隐约的钢琴声，青年人、中年人，都沉静在喧嚣的背面中了，小张和我在约好的地点等了好久，投影的卡拉OK《爱一个人好难》已经被唱了六遍。所约的人终于到了。三个女孩，一个戴着眼镜，挺文静，衣服落落大方，一看便知是一个开朗外向的知识女性或是白领丽人了，还有一个个子挺小，最明显的是一对眼睛扑闪扑闪亮，目光清亮，如一泓深潭。最后一个个子挺高，大概有一米八九左右，纤瘦得如一根竹杆，只有线条，见不到美。三人一进来就纷纷抢着点歌单，把我们俩搁在一边不答理。小张在旁边还直说：“尽管点，喜欢唱什么，就点什么！”侧过来招呼服务小姐：“一壶花茶，一盘肉串，另外一些点心！”

歌单被拿走排序了。轮到这桌，还有四五桌呢！每桌必须是两首歌就要换下一桌了，还不能让你尽兴。一个嗓如破锣的女声正在唱“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好久，小张才打破尴尬：“各位小姐，给你们介绍一下，同事李岩。”我欠欠身，意会她们，可她们似乎没听见似的。我索性借故起身到洗手间，人头昏脑胀。

回到厅内，他们早已是谈笑风生了。我插不上话，坐在一边吃着上来的水煮花生，一边听各种嗓子的卡拉OK。从他们的聊天中，我才慢慢明白了今天聚会的原因了：小张表姐给介绍了一个对象，叫刘丽，就是那个瘦高个。旁边两位是坐陪，文静的一个叫小馨，小个子叫小建。刘丽说话声音如闷雷似的，明显是声带过宽，舌头肥大型，说话吃力。小建说话如连珠炮，诉说着今天遇到的不快。倒是小馨，偶尔的一两句插嘴在喧闹的卡拉OK厅里在我的耳中也似乎如银铃般了。他们谈什么我没兴趣，环眼四周，传遍依偎着，相拥着，亲吻着，哭泣着，还的投影画面上反复放“你到底爱不爱我……”这哪是我立足的地方，借口去书店逛逛，逃也似地下来，小建的炮弹似乎还没有熄火的意思。

趟了三家书店，看了几本教辅资料，把韩寒的《三重门》看了8页，记信了页号，又翻了王朔的《空中小姐》，“;我’和父亲在家看电视“，这一节刚开始，我感觉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不好意思让他们等，就折返茶座了，还没过马路，我就看到四人已经在门口了。等我过去时，刘丽的烧萝卜声音说：“张老师，我给你留了电话，有时间的话找我，能给我你的电话吗？”小张老师说：“我没有电话……”这不说瞎话吗，全校只有他一人有手机，就别在他腰带上，我忙说：“你不是有……”，话没说完，我看到小张看了我一眼，刘丽迟疑了一下：“那，那就算了，以后你找我吧，不管什么时候，我住在诺城汽车站宿舍三椄一室，两个人住，另一个只有中午在那。”小张老师“噢”了一声就说：“那我们走了。”拉着我的手拦住了一辆面的，上车的一刹，我回头还看见刘丽在那挥手。

一上车，小张就连呼倒霉，贴进四百多块，就这样根竹竿似的，要是那个小馨就好了，可人家上个月结婚了。快到学校他还特别叮嘱，回去不要对其它任何人说今天晚上的事，哥们相信你。我拍拍胸脯，那哪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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