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林夕　篇

她浅浅一笑，说：“是啊。那以后就不要叫我‘李小姐’这么客气了，叫我‘若霜’吧，林。”

——林……

是熟悉的呼唤。是属于我思念已久的溪缕的呼唤。

“溪缕……”我低低地唤道，然而，霎时间便又清醒了过来——她不是溪缕！溪缕早已离我而去了！

蓦然的惊醒让我不由得黯然失魂，如今，只是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不错，是逃离。

——林……

为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而我，又该如何去解释这件荒谬的事情？——此时我的脑子凌乱着，或许，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猜，才是最好的做法！

“林……”熟悉的呼唤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李若霜的声音。这一次，我很清醒。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寻着。随即可能想到称呼不当，蓦地笑了，“对不起，每次想到‘林夕’，都会让我想起我的偶像作词家！叫你‘夕’吧，似乎更不妥……”

我赔笑道，“哈哈，万一我就是呢？”

“别闹了，你哪点像林夕了？”

“至少名字是一样的嘛。”

只是……

林……

有关溪缕的一切，早已埋在了我的内心深处。只有到了夜阑人静之时，才一次又一次地挖掘，一次又一次地咀嚼——这上瘾的殇啊——甘醇似酒……

望了望两侧的影碟，忽地就笑出声来——只道是方才我一心想逃，却又心不在焉，原以为我已经逃离了这里，可都只是心中幻想……

她嘴角微扬，稍稍垂首望着自己那双紧握的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却又不知为何，双脚像被涂上了万能胶，粘在地上，无法移步……

——“若霜！我回来了！”

我和若霜不约而同地怔了怔，连连退后两步，很自然地望向门口——她手里提着满满的两大袋零食，看样子应该是刚从超市里扫货回来。

“黄嘉婕你好意思现在才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听霜这么粗俗地讲话，我很自然地皱了皱眉，表示不满，但其实我知道她是在说玩笑话。原本我并不喜欢如此粗鲁的女孩，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对于她平常那高傲嚣张粗鲁的语调，接受，并逐渐深爱……

“这位是谁呀？”那位被唤作“黄嘉婕”的女子指着我，好奇地问。

我“呵呵”一笑，慌忙解释：“我来买ＣＤ，恰巧又和这里的李小姐有过数面之缘——李小姐，我就买这张《沉迷》吧。”说罢，掏出十五块钱，递给若霜。

走出音像店，才发现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忍不住回首望去——玻璃的那边，与黄嘉婕谈笑的李若霜的笑颜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在她的不远处，还有……我那似曾相识的属于青春期的悸动……

我想我已经有些后悔。

今晚，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不知道她安全到达美国没有，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害怕，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在想家……

即使之前我们有过很多的矛盾，此时此刻也会被那一抹挥之不散的亲情所牵绊。只是，林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是一辈子的亲人，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会敌不过这林家的血脉最终落荒而逃。

我在这边，凝望着宁静的夜空。然而，在那边处于喧嚣环境之中的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望着这片无际的穹苍，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记挂着我？

只是许久的许久，我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所演的主角那么幸运。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仿佛熟睡了一般，未曾响过。我终究按捺不住，拨通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码……

“林蓠……”接通后，我竟要如此的艰难才能唤出她的名字，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什么事！”电话的那边，是她淡漠的声音。是啊，这么多年了，表面上我们彼此厌恶甚至憎恨，而实际上，我对她从来只有关心啊！我知道，她一定讨厌透了我。于是，仿佛的确有那么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存在于我们之间，只要还有一刻活在世上，便势必要伤害对方多一刻，即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只是，林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已经这样难以挽救了？我终于很艰难地吐出了这句不断酝酿了很久很久的话：“到美国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早已预料到的冷言冷语，却是无论听多少遍都不会对此产生免疫，依旧会微微地疼。只是因为我们骨子里都流着林家的血，所以，我才会这么没有出息地忍不住去疼！

——“放心！你不在身边，我会更好！”

——“嘟、嘟、嘟……”

愣了两三秒钟，我终于缓缓放下了电话。原本如木条上的火星那般微弱的怒气恍若撞上了氧气，贪婪地吸取，倏地复燃——林蓠，你都不曾把我放在眼里吗！是的，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气、怨恨，甚至将手里的电话狠狠地往地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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