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知道我又昏睡了几日,眼睛数多迷蒙之后总算是渐渐清明看见周围的景象了。
还是这样没有变化,我以为我疯一次,可以让他终于放弃,却没想到……他在床榻的另半边睡着了,没有手能空闲着拉开锦被,双手都被他握得死紧。
锦被覆盖着,四只手交握,炽热灼伤了手,伤的是筋骨,我的心,大概终究是冷的。
昏迷的时候,似乎有人在耳边呢喃轻语,用真挚的语气说每一个字,美妙轻盈地掠过白云,可到底又是谁站在白云端,将一壶灼殇洒在我心头。
他淡薄的唇,距我不盈尺,一如他恬淡的颜色,睡梦中的他,宁静而安详。让我片刻羽落尘埃般安心。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似乎感觉到了这种气息,遥不可及的梦。
我出神地凑向前去,想在他醒来之前留下些什么,哪怕风过无痕,一点一点地靠近,我只想无声无息地留下些什么。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蓦然睁开,我的唇停留在距他的唇不过几寸。
“你终于醒了,真是好!”他蓦然轻轻一笑,就掠去了我的唇,淡淡的清甜在口中化开,他的舌终是席卷了我口中每一寸。
那种味道,我或是要记住一生了,这个无缘无故让我安心地愿意在他臂弯中缦眷一生的人。
可是,我终究是昆仑雪,终究是荻萧谷的嫡传寄名弟子,终究是踏雪。
这世间始终是不容男男相恋,这可恶的世道容许亵玩男宠,终究不容男男相爱,这是笑话,于凌轩逸是个笑话,于我则是痴人说梦!
我侧过头,隐没了这个亲密的举动,尽管之前有更为亲密的举动。
“你不知道,当你帮着天下第一楼的花湮时,我有多么嫉妒!”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终究是让水滴荡起层层波漾,终究不能心如止水。
我庆幸那个隔着门禀告了要事的传话奴才。可是,一句少爷,我还是不知道凌轩逸除了王爷之称,江湖身份是什么。
“乖乖用膳,我让小涵慕容来陪你了!”他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起身自己换了衣服,才小心翼翼地出了莲阁。
我听见一声“公子”一声“主子”,便知道是小涵和慕容,回头便是一笑。凌轩逸既然敢将我的人还给我,必然是确信我不可能逃跑得了,我也不想费不可得手的心思了。
慕容道过一声公子便在阁内隐蔽的角落隐藏了,鱼贯而入的侍女无声地将菜肴放下就无声地离开,再也没有无礼的侍女凉凉地掠我一眼。
小涵伺候着盛汤布菜,拉了张椅子坐下便高兴地说:“公子公子,逸王爷对您可真是好,公子昏蹶的时候怎么也喝不下药,还是逸王爷亲自口哺才喝下一些的,逸王爷衣不解带,连粥品都是亲自做了喂下的。”
“公子,逸王爷身世极好,是皇上地亲弟夏国的王爷,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公子是男子,出身也不甚利落,逸王爷却不嫌弃,对公子比普通人家相敬如宾的夫妻还要好呢!”
“两个男人在一起,便注定了我要背负男宠的罪名,何必呢,何必自取其辱呢!”我轻声念念,食不知味地舀了匙补汤喝。
人参、五味子、加上紫灵芝的确是上好的补药,人参适合大病初愈之人,五味子和紫灵芝清肝火益气,千年的人参灵芝就这样用,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见我不答话,小涵坐在旁边布菜就不说话了,我望着她,蓦然间于心不忍,可是,谁又能对我于心不忍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概小涵慕容也不知道吧!
“小涵,你信一见钟情嚒?”我捏着玉箸挑了些清淡的菜肴勉而强之吃了些,蓦然问。
小涵一惊之余,却只是问我为何这样问,却不说出哪怕是不信之类的话,眼神扑闪,我便知道了她的答案,小涵尚且不信的,我怎么就信了,怎么就成了真。
天下第一楼见识过的不少薄幸人,前门迎客后门送客,不过是金钱和风花雪月的交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信了。
我安静地用膳食,每一道菜品都做得精致美味赏心悦目,每一道都是食不知味。小涵安静地布菜,慕容安静地躲在暗处,一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低着头的侍女送来两只两个月刚刚断了奶的萨摩耶,雪白胖乎乎的身子,抬起头微微上翘的嘴仿若笑颜,招来小涵惊喜地大声叫,一边抱着不肯撒手:“好可爱的狗狗,好可爱,逸王爷对公子真好,公子不喜欢带毛的东西除了狗狗,逸王爷连这都知道!”
我抱着另一只,真是可爱的狗狗,真是无辜的狗狗。眼前一团暖暖的白,忽然就出现了一团艳俗的红。
我望着来人,是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子,美丽的终究是衣服,露肩的大红撒金,大幅的绣花贵气逼人。
丑的终究是人,猩红的口脂,十几步就能闻见脂粉黏腻的香味,庸俗或者其他,我没有勇气和兴趣去看第二眼,女子中除了小涵终究是要惹我讨厌的。
她想要人面桃花星映红,却不知这里没有桃花,这样的自己也是个笑话。
在见识我未有遮面的素颜后一惊一乍地尖叫起来,什么也没能招惹过来。我望着她,不知道她看没看出我眼里暗藏的阴狠。
这么脏的人,我绝不容许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至少在这一刻,这莲阁是属于我的。
她一惊一乍以后咋咋呼呼地斯斯艾艾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这狐狸精,勾勾勾勾引了主子,还还还……”
一只白玉碗砸在她脚边,原本盛汤的碗碎了,她跺脚大惊,直骂混账。
“你是凌轩逸的什么人!”对于这种人,我向来不在乎。
她顿时尺高气扬地说:“我自然是主子现在的贴身侍女,日后就是……”
我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在她妩媚众生地朝我走来时,我看到的只有她暗藏在袖中淬上毒药的匕首。
她不该靠近我,因为除了小涵,我不喜欢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何况是个想从我这里夺走我东西的人。
杀了她,不过是我一枚绣花针的事,一个人倒下,驻守门口的侍卫进来两个不动声色地将那女子拖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凌轩逸下了令,两个人低着头,,只顾着将人拖走,不看屋内人一眼。
我望着眼前人,她该是个女子,蒙着面纱,简洁的月色劲装,银色长发略略梳了简单的发髻。我用一枚绣花针穿透了那女子的脖颈,她便用一片叶子深入了那红衣女子的百会穴。
她定定地望我一眼,然后转身,“请几个侍女来清理了地板!”我在她转身后说,却也没听见她应声。不多时,就有蒙着面纱的侍女端着水和抹布进来细细地清理了蓝色水晶的地板。
我抬脚站在一位收拾东西的侍女面前,她立刻吓得大惊失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掉在地上的水盆水溅了我一身。
“别担心,我不会杀你,告诉我,我能出这阁子嚒?”我站在她身前,任她慌张地跌坐地上。
“奴婢……奴婢不知道!”她收拾了东西任凭一地水,慌慌张张地就跑出去了。
一地的水,难为一个不甚懂得轻功的女子从水洼飘过没有跌倒。我伸出手,点在一片水洼上,升腾白雾渐渐消散,蓝色水晶的地板干净了。
“慕容,将绣花的绷子搬到外面去!”我轻声道。
角落已经绷上白色锦缎的大绷倏尔不见了,我曳步无视了门口数个守卫的,坐在莲阁旁的小亭子中,一针一针绣着花。不时若有若无的声音飘入耳中,全然忽视了那些嫉妒或者震惊的话,淘洗千遍,竟然都没有半点有用的东西。
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响绝灭后,四野荒凉无人了。我依然在绣一副荷花图。绣花针,杀人于无形,要内力极为高深,我修习最让男子不能接受的还是,绣花针针法的唯一途径,就是绣花,一针一针穿凿,最终达到修炼的目的。
于男子而言,宁可扛起百斤的长枪大刀,也绝不要拈一枚不足一毫的绣花针。
何况我将绣花针心法烂熟于心,就将心法毁了。
“公子!”小涵迟疑地念念。
“怎么了?”
“公子何苦作践自己,身体是公子自己的,命也是公子自己的,公子为何不开心,为何想不通呢!”小涵迟疑着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公子从来不这样,公子面带愁容,神色惨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公子想不开的,不能说与小涵听吗,小涵不能帮着公子什么,可让公子,可若能让公子说出来,公子也好受一些!”
我是在作践自己吗?或许是了,我在逼他出来,杀了他的人,使唤他的人,恐吓他的人。
我只是想让他站在我身前,给他一巴掌,指责他不干净,转身,就这样隔离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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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莫道凉』
“你信嚒?可是我,早已不敢信了!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绡。长门自是无梳~,何必珍珠慰寂寥。我缺失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只~着中~~膝坐在~头,~里赫然是一枚紫玉的玉佩,,貔貅~里宝珠刻了“扶苏”一字,而~悬的两颗浑圆的紫玉珠子~刻的是子贤。我自然知道这般~紫色的和田玉是珍贵罕有的,却还是不明白~用意。放在我夜里枕的枕头~,我却不知道他怎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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