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庭说话时的神情很是古怪,他又问道:“蒋飞鸿这个人看样子不是一般人物,气质沉静不说,还有脑子。你看人的眼光不错。”
“他现在就像海水中的一块石头,当水下去的时候,总有一天会**头的,一显他的风采。我们就静静的看着吧。”
“再有能力的人,没有人提携,也是成不了气候的。遇不到赏识他的人,他的努力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倍,也说不定他要吃多少苦,碰多少壁,说不定他会老死在水底,永无出头的一天,最后终身寂寂无为的。最后还是像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到处寻找工作,最后徒劳奔波,一事无成。”
张智说:“还是事在人为嘛。这个店现在的规模,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归功于这个年轻人,我和这里的老板也见过,他这个人平庸但很有势,有几个钱,脑筋也不大清楚,当初做这一家店铺,纯属是一时冲动,实际上是看好了这一地段,也是因为看见别人把茶馆这个行当做的不错,也想附庸风雅一下,聚集富人阶层。但是在匆忙之下,他准备不足,开业之后,不是很景气,有一段时间,几近歇业。后来这个蒋飞鸿进了店铺,只是小小的一个分管经理。虽然名义上是经理,说出去还过得去,其实手下不过是两三个人。蒋飞鸿做过研究,经过他的策划,生意这才有了起色。但是蒋飞鸿的职位始终不过是一个小经理,没有得到应有的提升。我都为他抱不平。”
张智闻着杯中的茶香,闭着眼睛,摇着脑袋,为蒋飞鸿惋惜。
“这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遭遇到了这样的遭遇。中国像这样的老板也不在少数,每个行当里,不能都是精英。如果追究原因,也不是把失误推在老板身上能够解释的了得,这个蒋飞鸿本人或许也有原因。还是那句老话,原因是多方面的。只有吃的苦中苦,等到他感觉不到任何苦滋味的时候,他离人上人的境界也就不远了。”说罢,柳兰庭用手一指对面墙上的一副对联,对张智说:“张董,你看,那副对联,‘午夜楼船曾上孤亭听鼓角,一壶浊酒重来此地看湖山’,写的多好,一个人功成名就之后,再来回首当时岁月,旧时戎马生涯,历历重现于眼前,一壶浊酒,把辛酸与惊险一同饮尽。你我,这眼前摆的是茶,与这对联上面的酒字不是一样的东西,可是其中的情致还是一样的,所说的道理也相同。”
“但得尽兴,茶与酒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吗,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什么‘以茶做酒’吗。”
“只是不知道这副对联出于何人之手笔?”柳兰庭望着这几个呆呆的出身,是无限敬仰的神态。
“是曾国藩。”张智也侧目看着这副对联,“当时初一见它,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作品,回去一查才知道是出自此公的才思。”
“喔。”柳兰庭不断地点头,厚大的眼镜后的眼睛里开始闪着光亮,“想当年曾国藩何等风流,能叱咤风云。你知不知道,曾国藩素有一品宰相之称。”
“什么是‘一品宰相’?”
“所谓‘一品宰相’,说的是曾国藩的清廉。官至两江总督的他,每餐只有一个菜,就连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地方上的重大宴会,他都不轻易使用海参等东西,与他相比,同时或以后的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等人那都可以说是起居豪奢了。”
“近代史上曾国藩的名称可不太好。”
“那是因为天津教案的事情,曾国藩一下子成了卖国贼了,声名一落千丈,湖南会馆的人都把他为会馆的题字给拆了。处理教案时,曾国藩为了保全风雨飘摇的晚清王朝不再遭受重大的打击,违心的接受了外国人的要求,据我从资料上看,这件事我们国人也有错,不问青红皂白,打死了许多无辜的外国人。”
“这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清廷牺牲了曾国藩。对曾本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其实当时上至慈禧、恭亲王、醇亲王,下至军机大臣、六部刀笔小吏,谁能有比曾国藩更好的结果拿出来吗?没有。该他们出来说话时,一个个慑于言论,没有敢出头的。事情才会到了以后的样子,曾国藩抑郁而终,死在了两江总督的位子上。我觉得人生就是一盘棋,下来下去,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总能得出一个“和局”来,因为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值得庆贺的。某些人,不得不舍而后舍:每个人,不得不为而后为。我们就像是棋局上的黑子和白子,执子的人,就是看不见的手,也就是中国人津津乐道的一个道字。我们用尽力气,争一口‘气’,不让对方把自己逼死,可是最后杀来杀去,杀到没了兴趣,双方有了共同的愿望,自觉地和解,可是这其中最少不得的就是一只替罪羊,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曾国藩就不幸的成了这样一个人。”
“那不是成了卸磨杀驴了吗?”
“世界就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有风光的时候,就必定有凄凉的时候,这也可以解释为人生的一个“和”字。不过这个“和”和刚才的“和局”中的“和”不一样就是了。曾国藩初入官场有一段平步青云的时期,道光皇帝连升他好几级官位,一时传为美谈,可是咸丰二年,在他回乡丁母尤以后,他就在艰难困苦中走完了他的一生,幸好他中途在学术上由儒、法转入了道,深解黄老知道的妙用。也就他知道了‘和’这个字的妙处,巧妙地运用。这也是“和”的第三个意思。几年之间,由与地方格格不入,转而获得了各方的支持,最后利用一切的可能的因素,消灭了波及南方数省的太平天国运动。”
“照你这么说,人的成功是凭时局的摆布呢,还是人影响时局?”
“这很难说的清楚,一个人可以是脆弱的,也可以影响一个时代。曾国藩虽然深解‘和’之道,也是按照这个想法去做的,但奈何不了命运的捉弄,任凭如何有雄心壮志,老境侵寻,诸事不顺,想要重振颓废晚清,成了梦幻泡影,实现不了自己内圣外王的理想,一腔湘江热血,空费白搭,一切的付出成了东流之水。”
柳兰庭这番话说得张智心情沉重的很,使得他产生了一种对世事无法把握的感觉,少年时的愤愤不平与无可奈何地纠结之情被唤醒了,又默默地缠绕在他的心上。
柳兰庭看到张智呆呆的神情,猜到了他的心事,于是柳兰庭又说:“只要人活在这个社会一天,就摆脱不了这个怪圈。历史上那么多的风云人物,比如说管仲、萧何、曹参还有晚一些时候的汲黯,留下过不少的美名,一旦细数他们时代的故事,背后都有一段隐痛。就说曹参,萧规曹随,历史上被视作美谈,在今天,有些人看来他是墨守陈规,不知顺应时代。这都不是中肯的意见,说这些话的人,有谁细想过曹参当时的所处的状况吗?大概是很少的,临政的皇帝孱弱,强势的吕后掌权,诸吕混迹王侯之尊,天下纷乱不定之际,群臣向背不明之时,任何的政治措施,即使是在正确的事情,保不定有人就会拿出来扰乱视听。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曹参再有雄心与热情,一点的风吹草动,恐怕都会是平地的风雷,骇人心魄。想清楚了这些,我才知道,那些批评曹参的人是多么无知,我想那些赞美‘萧规曹随’的人,才是明白人,曹参当时不容易,还要受后世的浮议。辛稼轩说‘赢得身前声后名’,谈何容易,辛稼轩就是因为看不开,所以后半生过的是辗转凄凉。”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呢。”张智含笑的说道。
柳兰庭心里很得意,平时他想说的这些他引以为豪的发现时,根本就没有人能听的下去,也没有人有兴趣去听。柳兰庭继续说:“曾国藩与曹参两个人面对的环境是有些相似的,国家有内忧有外患,内是女主当政,朝廷有党系之争,外有异族入侵,国家虚弱以极,轻轻一触碰,即有土崩之势。个人有志不得伸,面临多方的掣肘,特别是曾国藩,始办团练,就与地方上闹得不可开交,四面楚歌。等到稍有成就,攻克武昌,又被清朝百多年的满汉之争的旧论牵扯,受得皇帝的怀疑,到了署理以至实授两江总督时候,下面的人又不合。北上剿捻,还被李鸿章暗算了一次,人生何其苦也。”
柳兰庭说话之间不住的喝了几口茶,此时口渴的不得了,拿起杯子猛地‘豪饮’了几口。
张智起身为柳兰庭换了一杯茶。
“这么说,柳兄你是很佩服这个曾国藩了。”
“是啊。”柳兰庭长长的出了口气,“唯有经过大磨难的人才能成大事,曾国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每当我面对困难时,都会想起他来,我就有希望活下去。”
张智还是含笑的很有耐心的听着柳兰庭的长篇大论,他觉得柳兰庭的话不乏道理。
柳兰庭的善于言辞是Q市很多人都知道的,柳兰庭色厉内荏的性格也不是什么秘密。此时谈兴极好地柳兰庭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继续大声的高谈阔论,又“豪饮”了好几杯茶,张智在一边及时的斟茶,有时他真的觉得这顿茶是白白的**了,茶哪有这样的喝法的。
暗暗焦急地张智不好打断柳兰庭的话,只好一边听一边做着自己的打算,等着柳兰庭没了话,他好把话题引到自己想问的地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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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入正题』
柳兰庭没有把蒋飞鸿放在心~,他由蒋飞鸿谈到曾国藩,又谈到自己的“和局”的理论,最后他说:“研究曾国藩的人不少,可我~这一点是没有人提到的,他们尽管在说什么历史大局、个人坚韧,还有什么一生三变了,似乎没有说到我所研究的这一点,就是曾国藩一生三变到底是为什么,有着什么玄机。他们没有看透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都是一些局外人,空发议论,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切中~害。”最后的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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