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回到廊桥上时嘴巴里哇哇直吐水。刚刚见青颜掉进水里时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不会游泳，奋力地想要去把她就上来，那一瞬间他只残存着青颜掉进了水里的概念。但结果恰恰相反，上演了一处美女救英雄的闹剧。

“笨蛋！”青颜含笑敲击着他说。

“青颜你没事吧！”夏默含糊地问。哪管他美女救英雄还是英雄救美女，到来了岸上就是安全。人就是这样，只要没有了威胁，精神就很难集中。因此夏默也开始涣散起来。

但他久久听不到青颜的回话，才意识到青颜还在水里。夏默条件反射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搜寻青颜的影子。

只见青颜在池水中央开得最美最耀眼的那朵荷花旁边**头来。摇晃水面更加闪闪发亮，青颜停在那些星光点点的闪亮中央，抬起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与草，将头发向后甩去，**一个全心全意的美丽微笑来。她说：“夏默，你看我可以变成一条鱼儿呢！”

青颜将手托住那朵花，然后终是没有采摘下来。

夏默远远地看到，青颜轻轻地嗅过去。在那一呼吸间，仿佛全世界的芳香全都沁入心脾。也是在那一呼吸间，他担惊又温柔的目光，几乎没有分辨出来，皎白月光下的青颜，与那美丽纯白的荷花。

“梁青颜，你就是那全世界最美丽的鱼儿。”

那时候，全世界都只剩下夏默遥远望过来的温柔目光。

8

终究是从遥远的地方望过来。

走马观花一样路过青春的某个场景，然后又回到遥远。

留下了冬季里塞满了世界各个角落的寒冷。

9

青颜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擦拭去微笑里的眼泪。

夜里呼啸的寒风吹散了所有的回忆，几乎要把破旧的窗也刮破了。

侧手从一边拿出手机，晃眼的光将她眼睛眯得很小。

“我决定不去参加奥数了！”

“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

“我说我不去参加奥数了。”青颜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发送至：陆西河。

“我说你有毛病啊！都半夜过了还不睡觉。”

“你不也一样没睡吗？”青颜等待着屏幕上显示完发送成功，然后按下关机键。翻身爬起来，触摸到房间里萦绕着冬季夜里深切的凛冽，将窗帘拉开一点点，看到对面西河房间里闪亮的灯，隔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像是遥远的寒星。院子里被吹起来的塑料袋和叶子，在灯光里若隐若现。

西河将头埋在被子里，手指放在台灯的开关上，按亮，又按灭……

这偌大的夜，重复着同样动作的人，显然不止西河一个人。每亮一次灭一次，在被子上形成的模糊光影，如同夜行的动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模糊中带着恐惧的逃离。

可是，能逃吗？暴露在冬季冰冷世界的青春，岁月怎么会放过。

早上西河起得格外早，青颜一出门就看到他等在院门口了。

“入冬的早晨和秋天还真是不一样。”西河隔得远远地说。

“你等很久了吗？”青颜问他。

“没。也是刚出门。”西河哈了一口白气，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戴上。”

“你呢？”

“我还有一条。”西河说着从背包里重新拉出一条围在自己脖子上。

“你干嘛不直接给我那条就好了，搞得这么麻烦。”青颜若有若无的怨言。

西河深邃的眼眸。冲着自己脖子里哈进去一大口热气，刚刚围上去的凉意稍稍减弱。

西河抬头望望天，锋利的天光。似笑非笑的脸。就算能逃，逃去哪？大概青春都是大同小异而已。

比如青颜，比如西河。比如，夏默。

“早餐必须吃……”夏默坐下吃早点的时候，母亲还不忘记在一边下教条。

从夏默生下来开始，父母就开始教导，如果不听长辈的话，是有违道德伦理的。何况还是母亲口口声声叨念着的“我们夏家”这样的生活圈子里。显然平平稳稳地按着他们设计好的路子走，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倘若有什么闪失，他们也好归咎于天命难违。

因此在早晨夏默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他妈妈秦时霜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地从楼下跑上楼来，“哎哟我的心肝，你怎么又只穿这件薄得跟没有似的衣服了，快脱了快脱了，穿你爸爸上星期给你从香港买回来那件。现在可不比以前来了，别总是理出那些土里土气的衣服，不好的该扔的就扔了嘛！真是的。”

出门的时候母亲叫住他，“默，等一下让妈妈送你。”

“你送？”夏默顿了顿。母亲从来没送他上学过，突然提出来送他，夏默原本的不安，隐隐搅动着内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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