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离开**大队的头一天晚上把自己最隐秘心愿了结了的吕子波第二天一早就动身离开了生活了两年多时间的**村，走之前还是起了个大早到平时对他很好的几家去道了个别。

已经被波哥最隐秘心愿弄得不再是完璧一块的菊香正在心里回味和思念着他，但是她的爸爸不准她到后边的大路上去送别回省城的吕子波，就像监管犯人一样正与她的妈妈陪着她在自家的院内静坐。

“波哥一路平安，希望你能兑现你昨晚说给我菊香听的那些话，我也一定会等你回来娶我的。”

一言不发坐在自己闺房内的菊香正在用手无趣地轻轻打着垂在自己双肩上的长辫子，偶尔抬起头来看下闺房内粗糙的木板楼面，神游万仞，如坐针毡。

吕子波走了，年仅十八岁的漂亮姑娘菊香的芳心也被她的波哥无情地带走了。只不过她不知道省城离自己长大的**村究竟有多远，几百公里的路程想来确实很绵长吧!

“这几百公里的路程要是用绳索拉直来看，估计会很长很长吧？”

菊香停下轻轻打自己双肩上长辫子的动作，站起身来抬起黑白分明并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黄泥巴打垒成的闺房，心里不停地丈量着从此以后与波哥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多长!

菊香的爸爸在院内的街沿边坐着不停地抽着旱烟，不时抬起头用眼睛示意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伴关心一下自家的闺女现在在房内干什么。

菊香的妈妈头上包着青黑色的长帕，轻轻地踮起脚尖把一张脸瞧向了自己女儿的闺房内。看见菊香正在看泥巴墙，这才笑着坐回凳子上，把嘴巴捂着低声对菊香的爸爸汇报起来。

“闺女正在看墙呢。”

“哦，可能一时不能适应，过些时间忘记了就对啦!”

菊香的爸爸边说边把有长长烟杆的烟锅轻轻磕向凳子旁边的石头上，又大功告成地抽完了一袋叶子烟。他此时的心里也如闺房内的女儿菊香一样在估计着吕子波离开的时间有多长了，现在应该到了哪里？

“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们不想攀高枝，老老实实地过好庄稼人的平静日子就行啦!”

看了一眼盯着自己手里烟杆看的老伴，菊香的爸爸站起来把烟杆别在自己腰带上，望了一阵被风吹得直响着的几扇纸窗子，觉得应该抽些时间把闺女房间的窗子重新用厚纸糊一下，也许能稍微替闺女抵挡一下冬天的寒风。

菊香盯够了泥巴墙壁后又坐回床沿上无聊地用双手支起下巴继续想她的波哥。突然觉得自己住着的房间内原本熟悉的一切东西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于是伸手摸着床边漆着红漆的条桌上放着的带支架的圆镜子，用右手的食指轻轻一点镜子的支架，如同受到了冲击波袭击的镜子“啪”得一声仰面睡在了条桌上。

“死女子，你在屋里搞什么？”

听到女儿闺房内“啪”得一声响起的妈妈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步向菊香的闺房门口走去，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在自己身边来回走着的老家伙。

菊香听到妈妈的吼声和脚步声后，赶忙伸出双手把镜子扶起来端端正正地摆好在条桌上，自己却笑着看向门口。

“妈妈，没什么呀？是不是你的耳朵出了问题，快过来让女儿看看。”

暂时丢开了对带走她魂魄的吕子波的挂念，菊香站起来走向门口，其实她心底是希望把妈妈挡在自己房间的门外。

“没事吧？”

菊香的爸爸也走了过来，双眼盯着女儿菊香问。

“能有什么事嘛，爸爸。风这么大，我也不晓得风把什么东西吹翻了。”

被自己的爸爸在院内的闺房里活活关了这么久，菊香的心里早就对他不满意了，说话的语气就没有对自己妈妈那样柔和与热情。

“嗯。”

菊香的爸爸从女儿的眼神和语气里已经品味出了那丝敌意，嘴里“嗯”了一声后又重新坐回街沿边的凳子上打发时间。觉得实在很无聊，又从腰上扯出旱烟袋和烟锅准备第N次吞云吐雾了。

“走走走，我也出来透口气，好闷!”

穿着白颜色花格棉袄的菊香用白嫩的双手把门口的妈妈使劲向外推着，自己的脚已经踏在门槛外边了。不过她确实有些闷得慌，想到院内透口气。

被女儿使劲向外推着的妈妈边伸手轻打她手背，脸上**的笑容却又显得很满足。

“可惜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哟，都怪妈妈的肚子不争气，再也给你生不出一个弟弟来了!”

菊香妈妈的话表面上是说给身边推着她的女儿听的，其实正在街沿边坐着抽旱烟的菊香的爸爸才是最主要和最重要的听众。

“怪你个球，只怪我家没那福气，你后边生的儿子要是不夭折……唉!”

菊香的爸爸开始叹气了，坐在凳子上猛力地吸着长烟杆的烟嘴，上下**间就跟着吐出了一口浓浓的、呛人的叶子烟。

“老家伙说话文明点，女儿在面前呢!”

菊香的妈妈似笑非笑地甩开被女儿推着的手臂，快步走向正吸着烟的老家伙，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烟杆一脸挑衅地盯着还坐在凳子上，但手里已经空无一物的菊香的爸爸。

“妈，你让爸爸抽嘛，等到哪天觉得出气都困难了，他老人家自己都晓得戒了的!”

菊香把双手一摆，笑着挨向妈妈身边拿过还在冒烟的烟杆递在爸爸手里。

“爸爸，快吸几口，马上就要燃完了。”

菊香的爸爸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心里的幸福感觉刹时从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里升起，伸手轻轻拿回了烟杆平端在手里。

“还是女儿知道疼爸爸。你看你妈，明明不是母老虎转世，却硬要装得比母老虎还凶。”

听着老家伙和女儿嘴里发出的轻笑声，菊香的妈妈也笑了。

“我们收拾一下到后山上干一会儿活，让女儿在家里把午饭做好就行了。”

菊香的妈妈觉得院内的风虽然比院外小些，但听着寒风吹得院外的枯树枝作响的声音，还是有些舍不得让女儿出去干活，话儿理所当然就是说给她嘴里的老家伙听的了。

菊香的爸爸在心里又盘算了一下，估计回省城的吕子波应该已经离**大队这个**村有几十里了，这才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也才算完全落地。他可指望着漂亮的独女儿给自己家招一个会或者能做农活的结实女婿回来，两个老家伙动不了时才有生活依靠。

至于省城的那个小伙子，菊香的爸爸原本就没指望他什么的；人家如过往的一片浮云，现在离开**村回归省城就是最正常和最有天理的事!

似乎已经尘埃落定，菊香的爸爸这才转过来把手轻轻敲打在女儿手背上，包在长满皱纹的老脸上的笑意又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爱女如命和温情着的好爸爸。

“女儿呀，是对是错，以后就知道了。你在家里把午饭给我们做好，今天放你一天假在家休息。”

心里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菊香的爸爸哪里知道，女儿昨晚偷偷到吕子波住着的小屋去告别已经出了大事――就独独的这一次单独相处，现在自己宝贝着的女儿肚子里正有“小种子”在开始慢慢发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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