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家修建在一块临岩的平地后边，大门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很有些开门见喜的味道!

生产队里最前突的老贾家的小四合院仿佛是邻居们的前门岗哨，又仿佛起着帮他们遮风挡雨的作用。

老贾就是菊香的爸爸，理所当然她也就成了能经常开门见喜的大姑娘。

左右的邻居们基本上都比她们家退后了很多米建房，估计是觉得离岩远些更安全。

冬天干冷的寒风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早早替村民们关上了各自家的大门，省得落下欺负这些善良村民们的妖风的骂名。门要是一直开着，当然就会让他们多吃些冷风，那是会把人吹得发冷并可能生病的!

菊香坐在院内的火坑前烤火，她爸爸抽着旱烟在院内左右走动着，只想早点吃完晚饭上床睡觉。没有什么好玩耍的**村，一到晚上就只有钻进被窝里才能增加些温暖，至于烤火那是“前边烤得烧，背后凉水浇”的没营养的事情，还是恋着床铺好些。

以往的这个时候，菊香是在厨房里帮着妈妈一起做晚饭，可是今天怪了――她妈妈不让她到厨房帮忙，有些命令的口吻要她坐在火坑前好好烤火。

看着妈妈一脸爱怜而摇了一下脑袋的表情，心里本就惴惴不安的菊香心更沉了。坐在那里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硬硬而黑色的铁火钳，一会儿把火坑里的柴块夹起看半天，一会儿又把头贴在自己双膝上想心事。

“菩萨保佑，没来的红东西明天就来吧，这样我就不担心什么了。”

对自己生理构造有些最简单和最基本了解的菊香在心里求着菩萨保佑，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把她使劲向床边拉去的波哥的影子。

“波哥，希望你保佑你菊香妹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唉，你个天杀的，早知道会让我这么难受，当时就应该坚决拒绝你。”

菊香正想得入神，厨房里的妈妈突然在里面喊她爸爸摆好饭桌，可以吃晚饭了。

正在院内走得无聊的爸爸把拿手里没再点燃的烟锅向腰里一别，快步向厨房走去。

菊香从火堆边站起来，她也想到厨房里帮着端饭菜，农家女勤快惯了的手脚一会儿不做事心里就空落落的。

刚走得几步，心里那种泛酸想狂吐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菊香俯下身子，背转身向大门方向跑去，得背着自己的爸爸才行；如果他老人家要刨根问底的话，事情还真难以启齿――谁叫菊香心里有鬼呢？而且是担心自己怀上了波哥孩子的鬼!

“吃饭了，你往大门方向跑什么？”

手里端着饭菜的爸爸正走到院内小饭桌旁，看见了女儿向大门跑去的动作，有些奇怪女儿为什么要用手把嘴捂着。难道女儿感冒了？

“呕。”

极力想忍住呕吐动作的菊香还是没能如愿，手还没打开大门，人站在门后嘴里就发出了“呕”的音节，一张脸变得通红。

菊香的爸爸把手里的饭菜放在饭桌上，盯着女儿还俯着身子的背部看了一阵，突然回转身快步走进了厨房。

“菊香怎么了？我觉得她有点像……”

正在一边向盆里舀汤的菊香妈妈心里真切地慌乱起来，头脑却相当清醒，一句话先打断了老家伙嘴里没说完的话。

“像什么？先吃饭，只晓得张嘴乱说。吃饭时什么都不准乱问，我知道怎么做。”

菊香的爸爸嘴里嗫嚅着，把“像你当初怀上孩子的样子”这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凭什么要这样乱猜？没有根据!

基于这种认识，菊香的爸爸心里接受了老伴的安排，嗫嚅了半天的嘴这才合上。

“多吃点鸡蛋，家里也就这些好东西了。”

菊香的妈妈把盘子里的炒鸡蛋向女儿碗里挑着，脸上很平静地笑着，顺势也给菊香的爸爸夹了一块炒鸡蛋在碗里。

挑鸡蛋的动作虽然一样，但是在妈妈心里的想法却千差万别――夹到女儿碗里是要为她补充营养；夹到老家伙碗里是要他先闭嘴吃饭，不过是做个样子而矣。

最近老是干呕的菊香心里已经有些结论了，估计多半是怀上了。要不妈妈会无缘无故地把重要客人来了才吃的鸡蛋随便炒出来给自家人吃？要不为什么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痛惜？

菊香平时是昂首挺胸地坐在凳子上吃饭，有时还会找些逗爸爸和妈妈开心的话来当吃饭的佐料，可是现在却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吃着碗里的白米干饭和炒鸡蛋，心里明白地难受着。

要是正睡在**，说不定眼里已经包上了泪花。

一直忍着想问女儿问题的爸爸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过边吃饭还是偷偷盯着女儿看了几眼。菊香的爸爸吃完饭帮着老伴把圈里的猪儿喂了就回屋睡觉去了，期待着老伴也早点回屋，自己要问她刚才的问题，马虎不得!

“妈妈，你歇着，我来洗碗。”

菊香强颜欢笑着，故意把双手的袖子撸得很高，站在灶台边准备洗碗。

正在向灶里添柴把水烧热才洗碗的妈妈抬起头，一只手边摸自己头上的青黑色帕子，嘴里就赶紧吐出关切的话来。

“菊香，你坐在灶前来传火，妈妈来洗。好好坐着，晚上妈妈与你睡，有事问你。”

边说边走回灶台边的妈妈把菊香轻轻拉向灶前的凳子上，并帮着把她刚才撸得很高的袖子恢复原状，这才向灶台边走去，不过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妈……”

菊香坐在凳子上看着皱纹布满脸儿的妈妈，这一声“妈”叫得满含深情却又带着颤音。

“不说什么，一会儿妈妈再问你。”

菊香的爸爸早就上床了，屋内一片黑暗，那是没有电灯的原因；就算有，节约惯了的乡下人也舍不得开着电灯睡觉；那时候有经常亮着的煤油灯或马灯照明已经算过得很享受了!

“老家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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