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细数鸡毛

李毛孩连石头也顾不上打了，墙也不垒了，立马停工。

他从收拾工具时就开始转动脑筋数鸡毛。他数的鸡毛太多，说出来恐怕明天早上也说不完。咱主要拿出几个大的鸡毛翎子说说，而且还要简单地说说。

人的问题。张老板说得不错，一万多方石活一天将近要砌三百方，每个大工每天砌三方就得一百来人。加上挖沟的，修坡的，上料的，搅砂浆的辅助小工，咋也得召集二百来人。估计从村子里能找来百八十人，虽然有的人已在工地干活了，但我给他们搞承包，乡亲们做石活都轻车熟路，若好好干一天砌几方石头挣得钱比公路上给的要高出一两倍，为了多挣钱他们还是会来的。张老板那还有二十来人，人实在不够就到县城盖楼的妻弟那里喊些人来。

价钱问题。一方石头净落工费三十元，砌一方石头自己就能挣十五元。另外料钱也能挣。村里在后山的那个旧石场，高速公路的人不能采，但村里可以开。找张家老五他舅和四爸（四叔），老五他舅是支书，四爸是村长。让他们也入个伙，这样便能少用一些高速公路采石场的的石头，每方石头还能便宜近二十元。如果村里采石场能供上五千方，嘿嘿，这还不是几万元干挣！

合伙问题。这么大的工程自己一个人拿下来风险太大，三百万可不是闹着玩的！把村长支书拉进来弄采石场，不给股份，让他们一方石头抽个七八元，最多八九元，十块钱撑死了，他们肯定干。张家老五算一个，做我的副将。张家老五那神神道道的样子，村民们还是有些怕的。谁要把他得罪了，不定哪天给你算个损卦，让你一年都不得安生！不过得让他出些子钱，用于前期工人的吃喝拉撒睡。活完了给他个四五万，比收山货挣钱多，他也会干的。再说了，不是老五让我拆西院墙，这地龙尾巴一动弹，瑞气一上升,我李茂海哪能有这好事情！

最大的一根翎子毛就是保密问题，这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给张老板先说好，对外就说做一方石活我李茂海只提四元钱，不！是五元的管理协助费。剩下不管挣多少都是张老板的。要是村里人知道我李茂海一方石活能挣二三十元。光村长支书那一关都过不去……

这鸡毛翎子要说的也太多，咱就不细说了……

李毛孩数鸡毛数到太阳刚偏西，又数着鸡毛坐车赶到了县城找妻弟，看从他那能否借些人。

真是吉人自有天助，李毛孩的妻弟正在发愁。原来他正盖的楼，因为这家房地产老板资金断了链，工程停工了。房产老板跑得找不见人，一大群甘肃民工整天围着他要吃要喝要工钱，都快把他吃了！听李毛孩说明来意后赶忙将民工头叫来一起协商。

甘肃民工头老赵倒也通情达理，想着手下这么多人老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吃饭都有问题。不如留上两个人盯住老板要钱，其他人出去再干上两个月的活路，就是年底回家也得有个车钱。

几人谈好了价钱后老赵答应给李毛孩四五十个人，条件就是干活时李毛孩要管吃管喝管烟钱，烟钱就是零花钱，每月底工钱一把清。

天黑前李毛孩急火火的赶回村里。他和张家老五急火火地像卫兵似的用村长家的机动三轮把张老板护送到了冯经理的驻地，他要落实一下张老板说的话是否千真万确。

冯经理在硕大的板房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不过他不是在数鸡毛，而是在愤怒地训斥张老板：“你没有活路我给你找！把活给你找到了，你龟儿子连个鸡娃子都没得！你是怕老子没得钱给你？还是你龟儿子的裤裆松了？老子今天告诉你！明天晚上你不把人给老子上齐了！你可别怪我是你的长辈，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回老家去！”

坐在会议桌边上的张老板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解释，还掏出那盒上午给李毛孩抽过的高档烟，准备站起身去给冯经理敬烟点火。

冯经理厌烦地挥挥手：“老子没得心思听你讲，我这边队伍都找好了！老子后天早上八点去工地检查，要还是看见只有那几个龟儿子在干活，格老子你卷起铺盖给老子走人！”

张老板挨了一顿骂，但李毛孩却坚定了拔这大鸡毛的信心。

李毛孩回村后安顿好张老板，然后摇身一变，客串驻村蹲点干部。他先去了村长家，又把村长拉到支书家。李毛孩胸有成竹地跟他们协商工程上的各种鸡毛事。经过李毛孩的主讲和张家老五的帮腔，一下子就把村领导班子稳定了。

李毛孩又和张家老五又分头挨家挨户去做有劳力在家的群众工作。乡党们顾及面子，再说乡党们认为李毛孩还是有头脑的，以前合作也挣钱，绝大部分都答应跟李毛孩做石活。

李毛孩从最后一家人的院子里出来，已是到了村子头上，最后一家就是李英英家了。

天已经很晚了，他望了一下月光下李英英院子那三间破旧的黑瓦房，刚才的高兴劲一下子就没了。

李英英和李毛孩从小青梅竹马。但大了以后，没曾想，张家老五他大（爸）硬把他俩的命算成是鸡猴不白头，不能成亲。英英她大死活不把英英嫁给他。

英英她大最终百里挑一的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结婚七八年，这位属相与英英相符的得意女婿在村里采石场一次放炮事故中，被飞来的一块很小的石头要了命。

李毛孩一想起张家老五他大就恨得牙痒痒。老五他大能算个球命？明明是英英她大嫌我家穷，你凭啥就算我俩不能白头到老？给英英算了个短命鬼不说，还没有娃，让英英不到四十岁就守起了寡！还白头？英英现在的头发都没花！把他家的！

他望着李英英的院子叹了口气，天晚了，不方便进去，便回过身来要走，谁知刚一扭身便差点撞了人！身后的一个幽幽人影把李毛孩的尿差点吓出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李英英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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