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开始得瑟

李毛孩这次真的得瑟起来了！跟以往得瑟不同的是，他现在得瑟时，是昂头挺胸的，脚落地时也比平时重了一些。

李毛孩踱着八字步，一高兴竟唱起了哼起了秦腔《下河东》

——催黄膘来阵头等，王看他何人统大兵…

短短的一天半时间，李毛孩就组织了一支秦、陇、川三省民工组成的杂牌军，李毛孩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当上了三军司令。尽管这三军人马加起来才二百多人。

人来得多是因为邻村也来了不少人，亲戚套亲戚，工价好，不让来都不行!

本地老乡石活做得好，懂石性。不管那石头是地上躺的还是墙上站的，是长的还是多角的，是大的还是小的，经过他们的手砌到一起，是块块和谐，片片融洽。即使还未用砂浆勾缝，也堪称艺术之作，给即将要竣工的高速公路增添了雄浑且拙朴的色彩。

监理们对李毛孩连竖大拇指，说这是他们看到的最好的砌石项目。

冯经理也一改以往态度，特意开车来到李毛孩家，给他亲戚张老板送来了各种补品，并亲自写了一张单子交给李毛孩，指导李毛孩如何教他老婆给张老板熬汤补身子。

李毛孩每天都在细算完成的工作量。第一天，二百方，自己能分三千元，第二天，三百二十方，自己能挣四千八，第三天，三百二十五方…至于张家老五应挣的钱，从石材差价上分给他点足够了。

这一天挣半万，额的先啊！李毛孩连给自己老婆都不敢说，怕把她一下子惊得背过气去！

李毛孩在初冬暖洋洋的阳光底下，披着他那件标志性的中山服，从这个工点到那个工点来回得瑟巡视着。

他还让人从县城买回两条张老板的那种烟。见了监理，发一支。见了严队长，发一支。给路基队姚老板，发一支。给他认为所有能保证他顺利干活的各种领导，包括测量员，混凝土试验员都发一支，并学着张老板那样，烟递到火跟上…

不过他背后还是抽他的老牌子烟，那两条好烟不招来什么钱财，李毛孩还是舍不得抽一支的。

李毛孩在工地得瑟时，走到没人的地方自己就想笑。张老板啊，这会儿我把你叫两个月的爷都行！老五兄弟啊，这些钱我要是一到手，哪怕再多给你一万元都行！村长书记啊，这钱要是能挣到手，咱也不说给你们提七八元了，咱就按最高价，给你们定死八元就行了…

这天李毛孩从工地上巡视回来，走到家门口，愣了一下，没有进院门。他把披在身上的中山服伸起胳膊穿好了，理了下袖子和衣襟，转身朝村后快步走去，

他要去看看李英英。他李毛孩接了这么大个活，不给李英英摆弄一下，好像憋了一泡大尿，不尿出来不舒服。

李英英见李毛孩进门，放下手中正在补的衣服问道：“毛孩，你咋来了？”说着便要起身下炕。

李毛孩赶忙摆手：“你忙你的！我没啥事。”没等英英让座，就凑上前来，在炕沿上坐下来。炕里坐着的李英英往里边挪了挪。

李毛孩笑了：“哟，躲啥？我又不吃你！”“有事你就快说！”“确实没啥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些子话。”“没事说啥话？大白天的你跑到我这，不怕人家说闲话！”“那你的意思是叫我黑了再来？”“滚你的！多大了还不正经！”李英英说着快速下了炕，穿上鞋接着说道：“有事你就快说，我还要做饭去。”

李毛孩更乐了：“一个人的饭有啥做的？看把你吓得那怂样子！”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看不对，是高档烟。便揣回去又掏出另一盒烟，拿出一支烟说道：“英英，给找个火。”“你抽烟就不带火？”“我不是想让你给点一下吗？”“没火！有事赶紧说！没事我就做饭去了！”“别忙别忙！我确实有点事。”

李毛孩自己掏出火机点了烟，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不就是我在路上接了个活吗，我看这活还能干，能挣些钱。我想了一下，来给你说说。如果这两个月我真能把钱挣下，我想给你拿些子钱把你这房子修一下。”“给我拿钱修房子？”“对！”“为啥？”

“为啥？嘿嘿——”李毛孩又抽了一口烟：“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就因为咱俩好过！”

李英英愣了一下：“李毛孩，我咋就弄不清楚，咱俩为啥每次一见面你就要说这些？”“我一见你就忍不住，你不站到我跟前我还没地方说，憋得慌！”“毛孩，不是我说你，咱俩的事早就过了，现在你都当爷辈了，老说这些你也不嫌泼烦（烦人）！”“泼烦？我能当爷？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娶了个骡子媳妇，一说我就伤心！但看看你，也一个人，连个娃都没有！这房子顶外面都能看见里面。我咋就不能说一下！”

李毛孩的话一下子刺痛了李英英的心，眼泪已开始在眼眶里转圈圈：“毛孩，咱不说这些事得成（行不）？你要是没有其它事，你回吧！我要做饭去了。”“事还没说完呢，回去做啥？”“不就是修房子吗？你叫我想想…”“这还要想啥？你还准备住露天地？”“你给我修房没有啥条件吧？”“当然是有条件的，一个就是千万不能声张，我出钱你把房顶的瓦换一下，把这门窗也换一下。第二嘛…嘿嘿，我也要想想，等我想好了再说。”

李英英心里一咯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不是要我跟你睡？”李毛孩笑着摇摇头：“想得深了，往浅了想！”李英英松了口气，说道：“你肚子里尽些子歪道道，谁知道你一天要干啥？”

李毛孩站起身来，把烟头扔进炕头的灶坑里，拍了拍手，盯着李英英一字一句的说道：“英英，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俩好过！你想不想我没关系，我心里却一直有你！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不想跟你睡，我跟骡子婆娘睡觉有时都想你！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这次要是把钱挣了，我一定让你修房子！既然说开了，我也告诉你，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你修房时让我好好亲一口，我想这都想到老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让亲，我也会把钱给你！我走了，你做饭！”

李英英望着李毛孩出门的背影，眼泪又流出来了，自从分手之后，李毛孩来一次她是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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