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样的燃烧以后，是死灰一样的寂静，一阵风过处灰飞烟灭。

一纸派遣证，把我分配到乡镇一个中学，我也曾努力想留在县城，但一切都是徒劳。

好歹我回到家乡，好歹我还年轻。

我是那样的傲气，那样的脆弱。月底，我到会计室领取工资，会计嫌我挤，严厉了我一句，我当即和他吵了起来。拿我当时气势，和争论的优势，他很快败下阵来了，就这样我就胜利了，我感觉有点失落，这就是我要的尊重吗？

我有了工资收入，可以大把花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但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喜欢学生，他们一脸稚气、朝气。他们崇拜我的知识，好像我能给他们指点江山，激浊扬清。我更喜欢女生，她们问问题靠得那么近，她们的笑脸、呼吸都直接刺激了我的感官。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性格，对女生总是低声下气陪着小心。这些我做得非常秘密，男生也没有看出来，所以男生也愿意和我交流。

下课了放假了，我还愿意到舅舅家去，和几个表妹玩，有时我也教她们打牌，当然都要赌个输赢——刮鼻子、弹皮弹子。二表妹总是耍赖，三表妹冯桂则老老实实让我刮鼻子、弹皮弹子，还好像十分享受。小孩子就是比较真诚，愿赌服输，总比某些人耍赖好，我说这些总看着二表妹，她也只是笑笑。

一年一个轮回，而每一个轮回都回不到起点，都是辞旧迎新，中学生照例开元旦晚会，那热闹的气氛和我有些不入。是我成熟了？还是想守着我的孤独？晚会后，冯桂要求我和她走着回她家，我答应了她。

路上，她肯定地说：“哥，你恋爱了！”

我笑笑摇头：“你小孩懂啥叫恋爱？”

她很生气：“我不是小孩，我都初三了，我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好好，你是大人了，你看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给韩敏做过饭？人家不吃你还难受？”

“冤枉，那是我同学的妹妹，我受同学拜托，照顾她，有什么错误吗？”

“有错误，我看了就觉得不舒服，你会给人家误解，玩火者必自焚！”

“我玩火？我自焚？你言重了吧？”

“哥，我爸对你怎么样？我妈对你怎么样？我对你怎么样？”

“好，好，好！”我一连说了几个好，“你要我知恩图报吗？”

“是的，我怕你不知道我对你好！”

我笑笑。

路过一滩泥水，表妹站住了，我说走呀！她说，我迈不过去，你背我！

“你这么大了，不玩这游戏好吗？”

她生气迈过去，噌噌走在前面，不理我了。

爱情是什么？是春风野草，一旦冒出新芽，它就肆意疯长。爱情是什么？它是一杯老酒，闻闻很香，喝下去就醉，让人神智不清，坐卧不安，思念若渴。我看出来冯桂心不守舍，她学习不认真了，不愿再亲近我，几个月下来，人消瘦了许多。小小年纪，还真的把自己的感情当真了，我能看出她的挣扎，我不愿意接受她的爱慕，但也不想看到她的痛苦，我要给她说明白，解释清楚。

一个晚自习，我约她走出校园。晚风习习，杨树森森，我和冯桂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好像一说话幸福就不复存在了，就这样我们静静走了好远，我都想回头了，她突然双手抱住我的胳膊，把头靠向我的肩膀，我不忍心把她的手立即拿开，不忍心把她的头推开，我不能拒绝得那么决绝。我们就这样静静站着，我没有回应她的亲昵，她最终慢慢移开她的头，松开了抱我胳膊的手。

她幽幽地说：“哥，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我肯定地回答：“我们没有一点可能。我大你八岁，我是你的哥哥。”

“大我八岁，你知道疼我才好呢；你不是我亲哥，是我表哥，表兄妹结婚的在我们这里也不少。”

“他们后代怎么样？”

“后代也不是个个都是痴呆。”

“有一个痴呆，我们的生活还会幸福吗？”

“如果有这样的担心，我们不要小孩也可以呀？”

“法律没有变通的规定，我们总也得不到法律的承认呀！”

表妹沉默了。

我这次该打消她的一切幻想了吧，晚风吹得我一阵轻松，唰唰的树叶打破夜的寂静。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罢休了，谁知道这恰恰是一个开始。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舅家没有什么人，只有我和冯桂在家。

我说：“冯桂，瘦多了？”

没有嘲笑呀，冯桂生生地回了我一句：“我自找的，你高兴了吧？”

过一会，她拿出一瓶酒来。

“哥，你敢和我喝酒吗？谁不喝醉谁是坏蛋！”

我伸手要夺她手中的酒瓶子，她躲开我，汩汩地喝起来，等我夺过酒瓶子时，酒下去了一半。好家伙，她喝去了半斤，这次她非醉不可。

我要扶她上床休息，她厉声呵斥我：“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只会让我伤心、自卑、痛苦！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怜悯、照顾！让我的痛苦自生自灭吧！你走，你走……”

经过刚才的折腾，酒劲上来了，她难受得只在**打滚，干呕起来，我迅速去拿垃圾桶，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她吐了一地一床，她的衣服也粘上令人作呕的秽物。这是何苦呢？

我拿来毛巾，给她擦脸，帮助她脱去脏衣，我发现了她紧身背心裹着的发育完全的胴体，我紧张地给她盖上被子，地上吐了一大片，我忍着反胃，小心清理，并用青灰盖上去，用把子清扫一遍。这些做得手忙脚乱，我担心舅舅妗子这个时候回来，我怎么向他们讲，讲实话表妹要挨吵，不讲实话我心虚。总算清理完毕，我给表妹端来凉茶，让她漱口，然后强迫她喝几口茶。她喝几口，又呕吐出来，这次吐的多是黄水，好像胆汁都吐出来了，她没有意志了，倒头便睡。我又一次清理秽物后，倒了一杯水，等着她醒来。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醉态，这个女人是可怜的，我第一次想到她是一个女人，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我用毛巾，拭去她的吐沫，她头摇着，拒绝我的帮助，我突然恨恨地吻向她的嘴，我看你还拒绝，她起先不知道是什么封住了嘴，用手去推，当她推到我的头时，则用双手**地抱住了，我长久地吻着她。

我这是干什么？是怜悯？是回应？都不是，我真如同犯罪一样，这时只想逃跑。我跑了她怎么办？她要醉死了怎么办？她要渴死了怎么办？我忐忑不安，我一会安慰自己，又一会自责自己。总之，这样的发展不是我需要的。

舅舅回来了，带着十分酒意，他到这屋里看到表妹，问怎么了，我说她感冒了，她想睡一会。

我圆了一回谎言，可是她醒来，我该怎么向她解释我的行为呢？

我不敢给她一个解释，我这样的行为也解释不通，我只有逃避了，逃避爱情的最好办法就是逃到另一个爱情游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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