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晓霞出生以后，曹瑞山一直怀疑不是他的种。

曹晓霞是1950年2月出生的，按日子推算起来，翠红是1949年6月前后受孕的，那时正是张三秃子来逼债的时候，曹瑞山天天挨打，身体虚弱，没有精神跟翠红干那事。曹晓霞满月以后，那摸样越看越像张三秃子，曹瑞山问翠红：“你老实说，晓霞是不是张三秃子的种？”翠红说：“这个我怎么能知道？”曹瑞山说：“那些日子张三秃子三天两头来。”翠红说：“我看你被打的可怜，为了保护你，才让他那个的。”曹瑞山说：“我主要是想搞清楚，晓霞到底是谁的种。”翠红说：“那些日子你也不是没下种，究竟是谁的种出的苗，谁也搞不清。”曹瑞山直是叹气，翠红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流泪。曹瑞山说：“我也不是怪你，那是没有法子的事，要不是你护着，我就被他打死了。”翠红扑到曹瑞山怀里“呜呜”地哭。

1950年春天，是个大荒年，农村里家家断炊，粮食吃光了吃野菜，野菜也没有了，就吃树叶、树皮，有的甚至吃茅草根，吃观音土。人们个个面黄肌瘦，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这时政府拨来了救济粮，帮助灾区人民渡过难关。曹集乡也运来不少救济粮，都堆在乡政府里，各村报来的名单都要经过乡长审核。一家一家都领到了救济粮，脸上都有了喜色，唯独翠红家没有，翠红去找张二虎，张二虎现在已经是村长了。张二虎说：“你家名字我报上去，被乡长划了。”翠红已经三天没有开伙了，晓霞还要吃奶，饿得哇哇直哭，翠红只好硬着头皮，抱着晓霞到乡政府去找乡长。

乡长叫江万才，三十多岁，是个秃子，大热天还戴着帽子。他原来是县城一家杂货店的小开，老板的儿子，解放前读中学的时候，思想进步，参加学生运动，入了党，中学毕业以后回家在地方上从事地下活动，他家的杂货店变成就地下联络站，他虽然参加了革命工作，但是仍然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忧不愁的生活，浑身小资产阶级习气。解放后江万才被派到这里当了乡长，他的脾气还没有改。翠红抱着晓霞走进乡政府，看见江乡长一个人在看报纸。

翠红就上去喊了声：“江乡长！”江万才抬头一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女子虽然黄瘦一些，但是从那嘴脸、身段、皮肤，就看出来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江万才说：“你有什么事？”翠红说：“这救济粮-----”江万才说：“你家还没有领到救济粮？你男人叫什么名字？”翠红低着头说：“我男人叫曹瑞山。”江万才把脑门子一拍，说：“啊，就是那个地主分子，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了地主婆？”

江万才说着走过来，伸手一边逗孩子，一边在翠红胸前摸，翠红红着脸说：“解放前一年，我18岁，曹瑞山把我从窑子里买回来做二姨太，我今年才二十岁。”江万才说：“你是从窑子里出来的，怪不得这么漂亮呢。”翠红说：“江乡长，求求你，给点粮食吧！”江万才说：“现在解放了，穷人当家做主了，这些救济粮是救济穷人的，没有你们地主的份。”翠红又朝江万才跟前靠靠，说：“曹瑞山是地主，我是穷人啊，解放前我家地无一亩，房无一间，父亲穷的没有饭吃，才把我卖进窑子的。”江万才说：“你怎么能算穷人，吃救济粮，你进了地主家的门，就成了地主婆，也是剥削阶级分子。”翠红说：“那我这个女儿才这么大一点，也不能算穷人？也算剥削阶级？”江万才抓抓头，说：“这个，这个----”翠红说：“政府总不能让我们活活饿死吧？”江万才盯住翠红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想帮助你们，就是----”翠红说：“就是什么？”江万才说：“我现在给你粮食，别人看见，就是怕人说我包庇地主分子了。”翠红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反正豁出去了，救命要紧，他一进门就看出来，江万才盯住他脸看，以逗孩子为名，一只手不住地在她胸前摸，肯定是好色之徒。他抱住江万才膀子，苦苦哀求：“求求你呀，救救我们吧！”江万才揪着翠红嘴巴子说：“你晚上天黑定以后，一个人拿着袋子悄悄来，晚上就是我一个人值班。”

翠红点点头，就抱着晓霞回去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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