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回到家里，曹瑞山说：“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了？他们一点粮食都不给？”翠红说：“江乡长说救济粮是救济穷人的，我们是地主，救济粮没有我们的份。”曹瑞山苦巴着脸说：“那我们就等死了？”翠红说：“后来我苦苦哀求，江乡长才答应给一点给我们。”曹瑞山看着翠红空空的两只手，说：“那粮食呢？”翠红说：“江乡长叫我晚上天黑以后去拿，他一个人在乡政府值班。”曹瑞山说：“他为什么白天不给你，叫你晚上去拿？”翠红说：“江乡长说，他害怕白天把粮食给我，被人家看见，说他包庇地主。”曹瑞山说：“他叫你晚上去，是不是想打你什么坏主意？”翠红说：“你要这么说，我晚上就不去了。”曹瑞山连忙说：“去，去，我不过是猜想，随口说说而已。”翠红嘴上说：“人家是干部，不会的。”心里想，人家就要那个，我也没有办法，活命要紧啊！对江乡长叫翠红晚上去的目的，其实曹瑞山也心知肚明，但是无可奈何，只是坐在墙角叹气。

晚上挨到天黑定以后，翠红叫曹瑞山带着晓霞先睡，她端来一盆热水，洗把脸，用木梳沾点水，梳梳头，搽点雪花膏，收拾打扮一下，就拿着口袋悄悄出门了。外面很黑，各家都关门熄灯睡觉了，只有几只看门狗“汪汪”在叫。翠红心里有数，江乡长白天还对她动手动脚，叫她晚上来肯定不怀好意，但是她没有办法，为了能弄到粮食，她什么也不顾了。翠红家住街北头，乡政府在街南头，一会儿就到了，翠红看见灯还亮着，就推门进去了。

江万才看见翠红来了，笑着站起来，叫翠红坐下，又拿来两个馒头，倒一杯茶，叫翠红先吃。翠红三口两口就把一个馒头吃了，茶也喝了，江万才说：“你只管吃，我今天包你饱，篮子里还有三个呢。”翠红又吃了半个，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江万才说：“你过去在哪个窑子里，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翠红说：“我在翠香楼，妈妈姓万。”江万才说：“翠香楼万妈妈我熟悉，过去翠香楼的油盐酱醋都是我家供的，我经常去送货、”翠红说：“你家过去做什么？”江万才说：“我爸爸是江记杂货店老板。”翠红说：“你原来是江记杂货店小开。”江万才说：“我过去经常到翠香楼玩，没有见过你。”翠红说：“翠香楼姑娘十七八个，你怎么能个个记得。”江万才说：“这也是，我只记得翠云，翠玉，翠霞，翠珠，她们现在不知道到哪里了？”翠红说：“我1947年就被曹瑞山赎出来了，她们的情况我不知道。”

他们闲聊一会儿，翠红说：“江乡长，你给点粮食给我吧，我们一家三口已经断炊好几天了！”江万才说：“你们地主过去剥削穷人，穷人整天忍饥受饿，你们一天到晚山珍海味，花天酒地，现在也叫你们尝尝挨饿的滋味。”翠红说：“挨饿的滋味我们已经尝到了，但是你们总不能把我们饿死吧。”江万才说：“过去荒年，你们地主老财，囤积粮食，抬高粮价，不知道有多少穷人被饿死，你们就是饿死了也是应该的。”翠红不知道江万才要耍什么花招，慌了，“扑通”朝江万才面前一跪，说：“江乡长，求你救救我们吧！”江万才把翠红拉起来，揪着翠红嘴巴子故意说：“脸上还有这么多肉呢，还说没有粮食吃？”翠红急得直跺脚，哭丧着脸说：“我浑身上下都皮包骨头了，你还说我身上有肉？”江万才笑着说：“我不信，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翠红只好红着脸，一件一件脱了衣服，江万才就吹熄了灯，把翠红抱到**去。天快亮的时候，翠红才背着二十几斤粮食，揣着三个半馒头，回到家里。

几天以后，粮食吃得差不多了，翠红晚上又拿着口袋去了乡政府，天要亮的时候，才背着半口袋粮食回家。直到新麦收割，翠红晚上去了好几次。

这年春天虽然是个大荒年，曹瑞山一家三口可没有饿着，翠红天天晚上烙饼吃。不过曹瑞山心中有数，这些粮食是来之不易的，每次夜里翠红回来，曹瑞山看见翠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就**抱着翠红哭着说：“我无能啊，害得你受苦了！”翠红说：“没有办法啊，我们总得活下去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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