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叫刘景明，五十出头，看起来像个厚道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干笑了几声。

“穷山恶**刁民，自古就如此。”纪委副主任科员接过话茬，瘪着**说道：“鹰嘴乡历来出山匪，把昭君县的灵气都消耗了。这次我们去了，还不知道那帮刁民会怎么样呢！”

“这话说过头了，我党治下怎么会有刁民？”胡廷飞顿时沉下脸来，弄得副主任科员羞红满面。

面包车终于驶出了狭长山路，进入一片开阔地。尽管田野里一片萧瑟，可是晾在路边的一堆堆麦秆，隐隐约约地把生机映入人们眼帘。

过了十来分钟，看见几栋新建的平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路边，面包车司机急打方向盘，车上的人前俯后仰，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停在一个大院子里。

鹰嘴乡党委书记周润生、乡长黄大勇带领十来个工作人员迎上来，挨个握手寒暄后，把众人带进会议室。长条桌上摆了几盘瓜子、香蕉、桔子，每个座位前放着姓名牌。

鹰嘴乡接到电话后，迅速做好接待准备，江家湾村的支部书记、村长在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

胡廷飞和闫亮在右边中间位置坐下后，县委和政府的其他人分别对号入座。丰云逸的座位安排在胡廷飞左手边，体现对他这个副科级的尊重。计委的副主任科员似乎对这种安排不满，斜着眼睛看了丰云逸几眼。陈雨菲被排在最里面的边角，跟胡老师坐在一起。

乡党委书记周润生是个白面书生，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不像一个在基层工作多年的干部，倒更似一名小学老师。

他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说道：“同志们，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不辞辛劳，专程来我们鹰嘴乡指导工作，并进一步调查了解江家湾村事件的有关情况，我代表全乡干部群众对各位领导表示欢迎！下面请政府办主任胡廷飞同志传达县领导指示。”

周润生话音落地，会议室里想起噼噼啪啪的掌声。尤其是江家湾村的支书和村长，巴掌拍得又快又响，满脸谄媚的的笑容。

胡廷飞挥挥右手，掌声停止。他的发言非常简短，并且令所有人吃惊：“我们这次来，县领导没有什么具体指示。”

丰云逸怎么也想不到政府办主任会用这样一句话开始发言，也结束了发言。没有县委和县政府领导的指示，调查组下来是干什么的？给人感觉就是吃饱了撑的，纯属无事找事。看来县委书记刘超凡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调查还没开始，政府办主任胡廷飞就把调子定下，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

闫亮应周润生的请求，讲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最后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听鹰嘴乡和江家湾村汇报情况。”

丰云逸感觉到陈雨菲投射过来的目光，似乎在询问什么。

江家湾村支书和周润生分别介绍了群众闹事的始末，实际上就是把准备好的稿子背了一遍，与丰云逸在组织部看到的材料如出一辙。不到一个小时，汇报会就告结束。

胡廷飞说要赶回高坪镇开会，坐着面包车走了。

闫亮说岳父病重，要去探望。鹰嘴乡派了一辆吉普，送闫亮去探视泰山大人。

剩下的人由乡政府工作人员带到附近的餐馆，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旁边摆着一箱关公酒。

陈雨菲走近丰云逸身边，脸色恢复正常，可是神情十分郁闷。她在丰云逸耳边低声说道：“越穷越吃，越吃越穷。别跟他们喝酒，要不然我不理你。”

丰云逸点头微笑，跟陈雨菲一起随意坐下。

乡长黄大勇发现丰云逸坐在下面座位上，急忙过来扯住丰云逸的衣袖说：“丰科长，你请上座！”

丰云逸在一众人等里级别不是最高的，可他是省、地、县三级领导的象征。胡廷飞和闫亮都不在，他自然成为最重要的客人。

陈雨菲对官场的这些套路似乎毫不介意，直接问黄大勇道：“黄乡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江家湾调查？”

黄大勇略感几分意外，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说：“陈同志，胡主任好像没做这个安排。先吃饭，先吃饭，哈哈……”

丰云逸接受了几杯敬酒，坚称酒量有限，再未沾酒。如果按酒场规矩，一个一个地敬酒、回敬，只怕今天下不了桌子。丰云逸仗着自己是外来的，可以不按当地习俗行事，端起饭碗品尝在汉江和江宜市都吃不到的新鲜时蔬。

陈雨菲几次朝他翘起大拇指，似乎一趟艰苦的旅行把二人的距离缩小了。

乡政府有一排房子做客房，专门安排外来的领导，床铺、桌椅几乎是全新的。丰云逸和胡老师、陈雨菲各自住进一个房间，其他人到会议室搓麻将、打双升去了。

丰云逸小憩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半。隔壁胡老师房间里传来陈雨菲说话的声音，二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走出房间，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丰云逸见胡老师的门开着，走了过去。

陈雨菲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嘴巴撅着，似乎在和谁赌气。

胡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把眼球现得有些夸张，手里捧着茶杯，正要说什么，看见丰云逸进来，连忙起身。

“丰科，现在你是唯一能代表县领导的领导。你说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呆在这里能做什么？”胡老师诚恳地说道。

“小陈和谁怄气呢？”丰云逸没有回答胡老师，朝着陈雨菲笑道。

“小陈刚才就在批评鹰嘴乡，把我们丢在房间里不管，搞得好像我们是来旅游的。”胡老师见陈雨菲未做反应，把话接过去。

陈雨菲调整了情绪，说刚才来了一个副乡长，告诉他们附近有一个景点叫仙人洞，准备带他们三人去玩玩。胡老师倒是听说过仙人洞，一直没有机会来，当下心动了几分。陈雨菲以丰云逸需要休息为理由，拒绝了乡政府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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