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安排，我们自己做安排。这里风轻云淡，空气清新，我们就在这儿安营扎寨，饱食终日，也是不错的选择嘛！”丰云逸调侃着说道。

“个个养成大肥猪再回去，那不是更好么？”陈雨菲满脸通红地嚷起来。

“反正汪清明部长再三叮嘱我们二人：无条件配合丰云逸同志的工作。你说东，我们绝不向西。”胡老师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给丰云逸送上马屁，也暗示陈雨菲收敛自己的情绪。

陈雨菲用胡老师房间里的杯子泡了一杯茶，端给丰云逸。丰云逸尝了一口，清香扑鼻，笑着赞道：“好茶！”

胡老师介绍说：“昭君茶整体不如溶江茶，鹰嘴茶却胜溶江几分。高山低温，正是茶叶生长的好地方，鹰嘴茶工艺稍逊，但口感极好。在高坪镇都很难喝道正宗的鹰嘴茶叶。”

丰云逸的家乡溶江盛产绿茶，溶江茶在全省都有名气。他不像导师何家成那么酷爱绿茶，但长期耳濡目染，对茶叶、茶艺也有几分认知，当即跟胡老师探讨起来。

陈雨菲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主动参与进来，三个人天南海北，国际国内，越谈越热闹。

丰云逸发现胡老师知识面广阔，才识不错，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坚持自己的见解，存有几分知识分子的骨气。陈雨菲貌似沉熟稳重，骨子里率真、大气，柔中有刚。

五点钟过了，天色已暗，乡政府工作人员端来三个炭火盆。山里湿气重，夜晚凉，素有天凉烤炭火的习惯。

副乡长又来了，安排三人去吃晚饭。

“其他同志呢？”丰云逸问道。

副乡长言辞躲闪，大意是县委、县政府的其他几个人都回家了，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也进县城汇报工作去了。

走进乡政府食堂，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副乡长见三人默然不语，也只好埋头吃饭。

回到房间，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胡老师，小陈，我们受命下来，不能空手而归。我和小陈去打电话，向领导请示。胡老师去找乡政府的门卫，打听一下江家湾的情况。”丰云逸突然站起来，打破沉默。

陈雨菲眼里闪出光芒，胡老师应承了一声连忙起身朝门房走去。丰云逸和陈雨菲来到乡政府值班室，有一个年轻人在看小说，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年轻人拒绝让他们打电话，说乡里办公经费紧张，没有乡领导签字，任何人不能使用电话。

陈雨菲毕竟是县里来的干部，绝不会被这个值班干部几句话打发了。她提高声音，语气坚决地说道：“你搞清楚啊，同志！站在你面前的是省委讲师团的领导，代表省委、地委和县委三级组织，打个电话还要向你们乡领导请示么？”

不知是被陈雨菲的气势吓住，还是被丰云逸的身份搞糊涂了，年轻人丢下手里的书，嘟嘟囔囔着走出值班室，到外面巡游去了。

丰云逸分别给张维民、汪清明汇报了在鹰嘴乡遇到的情况，谈了自己的看法。张维民明确支持丰云逸的想法，汪清明则反复说按县委指示办事。

二人回到住地，胡老师已等在丰云逸房间门口。他通过门房的老大爷把去江家湾的路线摸得清清楚楚。

丰云逸坚定地说道：“各自回房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去江家湾。”

胡老师年龄大，没有坚持去江家湾，而且确实需要有个人居中联络。丰云逸把张维民、文奇实和诸葛群的电话，还有自己的寻呼机号，一起写在纸上留给胡老师，趁乡政府的人没上班，和陈雨菲赶紧出发。

丰云逸六点钟就醒了，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洗漱完毕，思考着去江家湾调查的事情，他为昨晚的**飞扬后悔不已。

县委书记刘超凡、县长黄知然和他们各自的追随者，对江家湾事件一直讳莫如深。政府办主任胡廷飞、县委办副主任闫亮都明知调查组是一个幌子，在目前二位一把手争执不下、上级领导态度不明朗的格局下，谁都不会真正地去查明事件真相。

丰云逸想到的是：自己被当做一张挡箭牌，固然有刘超凡的算计，也有自己心甘情愿的成分，但是胡老师和陈雨菲呢？

丰云逸意识到一种深刻的危险。如果三个人掌握了事件真相，无异于抱着一个炸药桶。一旦爆炸开来，受伤害的会是谁？胡老师和陈雨菲还能在昭君县呆下去吗？越想越觉得心中憋闷，从房间里走出来，丰云逸发现胡老师和陈雨菲已经起床。

三个人又在房间里聚齐。丰云逸提出自己单独去江家湾，让他们二人留守乡镇府。陈雨菲又是哭又是闹，最后软语相求，丰云逸终于同意她和自己一起去。

乡政府门前是一条小街，有三家小店在卖早点。丰云逸要了一大碗肉丝面，又吃下两个肉包子，令陈雨菲翘舌大笑。

去江家湾没有汽车，店老板告诉他们只有找三轮车。

朝街道两头望去，除了早起卖菜的板车，看不到任何交通工具。

突然，一阵轰鸣声从身后传来。丰云逸回过头，看见一辆手扶拖拉机从背后的巷子里开了出来。

拖拉机在二人身边停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跳下来，走到丰云逸身边：“找车吗？太早了，三轮车不会出来。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男子满面苍色，身上的绿军服已经褪色，光脚板穿着解放鞋，**在初秋的寒气中微微发抖。丰云逸确信这个男子不会别有意图，于是跳上拖拉机车斗。

陈雨菲试了几次，爬不上来。丰云逸又跳下车，托住陈雨菲的臀部，把她推进车斗里。陈雨菲满脸羞红，不敢抬头看丰云逸。

拖拉机朝西边驶去。丰云逸发现车斗里放着三张靠背椅，椅子上还铺着布垫。坐上椅子，抓住车沿，不再觉得拖拉机有那么颠簸。

“你们是去江家湾调查的干部吧？”男子没回头，话音却清晰地传进二人的耳里。

丰云逸和陈雨菲惊骇不已，迅即又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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