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信美还是在早上九点钟前来到了涵碧湾小区。
昨天来时,一杯茶没喝完,急匆匆就要走人。今天主人做了些准备,整备了茶点,洒扫一番,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顾惜给他介绍了家里现在的一些成员,也没有多少人:董思羽,表妹,一个艺术学校老师;方大姐,家里的管家;还有几个家政人员。然后又带着他上下看了一遍房子。
小家伙一付喜滋滋的样子,却还带着些羞涩,大人在说话,他便躲在妈妈坐的沙发背后探头探脑,信美看他时,他“咿”一声缩回去了,然后又再次探出头来。信美没好气地心里骂道:你个小坏蛋,昨天都是你害我的!暗地里抬手戳着指头给他放了一枪。小男孩啊啊叫起来,端着**的小手小指给他回了一顶冲锋枪:“噼噼噼——”,把大人的说话都打断了。
大人的说话被打断,就不好再继续下去了。顾惜便站了起来,说:“那好,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奂奂在家里就先交给你了!”和信美握了下手,便要出门去了,对奂奂说:“奂奂在家里跟叔叔一起玩啊!”小家伙很干脆地说了声“好”,已经对妈妈一点都不留恋了。
信美目送顾惜出门去,回过头来,却故意对小家伙那期待的目光不理不睬,突然间就“哗噢”一声怪叫,张牙舞爪猛地向他扑去。小男孩“哇——”一声哭叫,转身便跑,跑到了楼梯上,看看信美没追来,便蹲藏在楼梯栏杆后面,从缝隙间向信美“喵喵喵”地叫着。
信美向楼梯走去,那小男孩便又咿呀呀喊叫,直跑到房去里躲起来了。信美走进房里,一眼瞅去,就看见了床底下的那一弯小鞋后跟,低垂下来的床裙还在晃悠着呢。信美却故意高声说道:“哎,藏哪儿去了呢?藏哪儿去了呢?”又说“知道了,肯定是在衣柜里!”就走到了衣柜前,把柜门敲得咚咚地响,“哎,怎么没有呢?——那肯定是在窗帘后面了!”又走到窗边去,掀开窗帘,“也没有!”那一弯鞋后跟就一直地那么一动不动,保持着异常的安静。
于是信美才走到了床前,床底下光线昏暗,里边的人安静得只听见微微的**声,信美忍着好笑,说:“这奂奂到底藏哪里去了呢?是在床底下面的吧?”床底下咕地响了一下,又没声音了。信美却又说:“不可能啊,这床这么低,奂奂不可能藏得进去啊!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个奂奂还会变化,把自己变没了?还是会飞,飞到天上去了?”忍着笑研究着那鞋后跟,“咦——,这是什么?一条腿耶!可又不像是人的腿,倒像是哪只猫的毛毛腿呢!我摸摸看——”隔着床裙,伸出手去摩挲着那只小腿;那小腿居然还能忍住不动,任凭他摸。“奇怪,这猫腿怎么没有毛呢?还长得这么大!我再往上面摸摸看——这又是什么,猫屁股?这么大这么圆的猫屁股啊?奇怪了,这倒底是一只什么样的猫啊?”
可怜的奂奂还在苦苦地忍着不出声,只是一个劲地往床底里缩挤着身子。信美又摸着了他的头和脸,“咦,这猫还有头发呢!脸上又没有毛,还粉嘟嘟地滑溜呢!”突然地就把床裙掀开了,“哈哈,好大的一只猫哦!”。小男孩突然暴露在光照下,被惊吓得打了个激灵,然后嘴里发出来既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啊啊声。信美一把把他抓住抱了出来,小男孩就在他怀里没命地嚷叫挣揣起来。
到午间顾惜回家来吃饭,没进门来就已听见满屋子的尖叫闹嚷声音。走进门来,就只见奂奂满屋子地乱跑,门后,转角里,隔断后,椅子桌子底下,到处是他奔跑伏窜的身影,整个家都成了个战场了,乒乒乓乓的枪炮声响成了一片,把屋顶都快掀了。那信美原来还真是个大小孩,此时正猫着腰,探头探脑地躲在沙发后跟奂奂对攻呢。见顾惜进门来,他站起来身子,却被奂奂抓着机会射来了一枪,他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他要再站起来,奂奂却不愿意了:“中弹了中弹了,死了,不能起来!”
顾惜,方大姐以及保姆,几个女人看着好笑,却又面面相觑:家里这一大一小两男人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方大姐说:“奂奂这是怎么了?打从生下来可没见他这样子过,一向都怯怯弱弱,大点儿声气都不敢出的,今天是吃错药了?”顾惜笑说:“你没见那大小孩呀,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两人!”站在楼梯口上的董思羽却冷冷说:“可别把孩子带野了!”
吃过午饭,顾惜就拿出一份合同书来了,让信美在上面签字。信美接过来一看,厚厚一沓纸,开头便详细列明着甲方乙方,总则下共分十四章五十二条,其间还细分出ABCDE诸多细则。“还要弄这个?”信美一看就头皮发麻了。
“怎么不要啊!这也是一份正式的工作,正式的工作,它就得有一个规章制度,指明工作的性质,职责,还有各项权利和义务等等!”
“不是说先试用一个星期看吗?”信美狐疑着,说。
“本来是应该有的,但是现在看来就不用了吧。你看奂奂现在,都开始离不开你了!”
信美只得低头去看合同。
“……本着给孩子建立一个完整、美满、温馨的健康家庭成长环境的宗旨,甲乙双方就其劳动关系的建立及其权利义务等事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及有关的劳动法律、法规、行政规章,本着自愿、平等、协商一致的原则,订立本合同,共同信守合同所列各条款,并确认合同为解决争议时的依据……”
“自愿、平等、协商……”信美喃喃地反复吟味。
“怎么,你不自愿?”顾惜便问道。
“哦,没什么不自愿的,一个好工作机会嘛。就是这平等协商……你看,我们没有协商过吧?你现在让人猝不及防地就拿出一大堆的合同条款出来让我签,平等又体现在哪里呢?”信美指着合同说。找工作的人还开始挑剔起提供了工作机会的雇主来了。
“可以协商呀!这合同书上面的每一条都可以拿出来协商,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咱们还可以改,直到你满意为止!”这雇主倒是很大度,这反而更让人怀疑这合同上面是不是埋藏着有什么隐形条款呢。
信美略略翻一下合同文书,很快就指出了问题。“你看这条就不行。‘为给孩子营造一个完整如一、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甲方必要时还应当与乙方家人一道出席家庭性质的公共性活动,比如家庭聚会、婚礼宴会、节庆、周年纪念、典礼、娱乐派对等等……’,这种抛头露面,而且还是在你家的地域范围之外的活动,怎么也能算作我的职责范围呢?”
“怎么能不算呢。作为孩子的爸爸,他总得陪同孩子参加一些家庭活动吧!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抛头露面啊?还是你有些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啊?”顾惜笑道。
“我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信美义正辞严说道。
“那就好。这一条就算是协商好了!”
信美再看时,随即又指出了一条:“你看这个也不合适。我为什么非要住你家里呢,我来你这儿上班,每天早上来晚上走地,就像一般人上班那样,不是更好吗!你不是说了吗,这也算是一份正式的工作,正式的工作没必要留人住在家里!”
“看来你又理解差了。这个住到家里呢,它可不是给你的待遇,而是工作的一部分——哪有给孩子做爸爸的夜晚不着家的道理?孩子夜里想要爸爸了,你让他上哪里找去?”顾惜反驳说。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工作似乎就没个作息时间表了——简直连一个时间、空间的规定,一个职责范围都没有,是不是我生命里无论何时何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给你这工作献出来才行啊?”信美很不满地推开了那一沓合同纸。
“给孩子做父母的,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顾惜笑道,也给他一个诗意的夸张,“奂奂刚出生那会子,喝一口奶,拉一把屎拉一把尿,哭叫一声,那我还不是就得赶紧过来忙活上半天,哪管你什么白天黑夜,管你在什么地方!你现在算是好的了。”
信美就找不着话了,这资本家剥削起工人来,真是不榨干你的每一滴血每一点精神她不善罢甘休,而且还是以高尚的名义进行的。
“你快点签了吧,吃不了你!”顾惜催促他道,又把合同书塞到了他手里。
“难说呢!这世界啊,就是到处都是陷阱,要吃它一碗饭,你还得先签下一沓厚厚的卖身契!”
看来是无路可退的了,信美只得拿过笔来,在合同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字,犹自狐疑不定,“这大概就像是传说中的家庭主男吧?”疑神疑鬼眼看着顾惜。
“大概是,大概不是——”顾惜说,给他露一个阴晴不定的微笑。信美想笑,却笑不起来。
顾惜把她的那一份收了起来,说:“今天下午,你就回去把你的行李搬过来吧。后天,幼儿园开学,奂奂就要上学了。你行李多不多?要不要让方大姐跟你去一趟,帮你一起搬过来?”
“不用!我也没多少行李,一个人拿就足足有余。”信美说。
这时候奂奂走下楼来了,午睡没多久,又跑来找信美了。顾惜拉过他的手,说:“来,奂奂,以后你就叫他‘爸爸’了!”
信美说:“叫大哥哥更好!”
顾惜鄙夷地否决掉:“什么大哥哥,就叫爸爸!”
奂奂来回转着小脑袋,看看妈妈,又看看信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叫大哥哥好,爸爸不好玩!爸爸就是这个样子——”信美阴沉下脸来,做出“爸爸”的威严样子:“奂奂,你今天又做什么坏事了?不理你了啊!”“要是叫大哥哥呢——”做回眉开眼笑的大哥哥形象,“我就跟你一起捉迷藏,天天陪你玩打仗;你说叫什么好呢?奂奂——”信美引诱道。
“你不要引诱他!”顾惜想要拦住。
奂奂先是试探性地冲着信美喊了声:“大哥哥——”信美便赶早“哎”一声应了,大声赞扬:“奂奂真聪明!”奂奂高兴起来,又把“大哥哥”重复叫了好几遍,信美哎哎哎连声应着。两人一叫一答,一唱一和地,把旁边看的顾惜气了个没话说,只好接受了既成事实,最后朝信美说了句:“你可不要给我偷工减料啊!”
然后她叫来了方大姐,给她吩咐了一些话,让她去安排信美的房间住宿问题,吩咐完后又要公司去了,对信美说道:“怎么样,你坐我的车回去,我搭你一程?”
“走你的吧,等会儿我自己走!”信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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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柳暗花明』
晚饭前,信美把自己的行李拿了过来。说行李却不能~行李,也就几件~~和一些~涤用品,俩塑料袋儿提着就过来了。方大~把~~安排在了二楼,跟主人家的人同在一层,~与~主人所住的主卧室也就隔着书房,一个~台,两扇门相隔并不远。信美说:“这不合适吧?”方大~说:“有什么不合适?”信美说不~来,只得客随主便,随方大~的安排。方大~给他~~帐幔、安排~铺,~给他摆放~,信美止住了她,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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