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1985年7月1日，暑假，春花回到家，捧回了第一张奖状。这张奖状上写得清清楚楚，莫春花，期中考试第一名。

全家人捧着那张奖状看了又看，就像是春花中了状元一般。老莫虽然不识字，但那个大大的“一”字，他还是认识的。

高兴之余，老莫把脸拉下来，道：“春花，我问你，你这个第一，是倒数第一，还是正数第一？”

春花笑了，不说话。

老莫道：“你个妮子，可别诓我！”

二妮笑道：“爹，你咋这样儿呢？你想想，考倒数第一的，会发奖状么？五妹考了个正数第一，张老师还说了，今天天西（天西，山东方言，意为下午）就到咱家做家访！”

老莫说：“家访？啥叫家访？”

二妮道：“家访就是老师到咱家里来，了解五妹的生活学习情况。”

老莫家的笑道：“春花，可为咱家争大气了，咱家出状元了。”

老莫喜上眉梢，道：“我说，妮他娘，赶快杀鸡，我买点儿下水去（下水，山东方言，意为下酒菜，一般为牛羊猪的脏类或筋类）。

三妮四妮听罢乐了，口水都流了出来，拍着手叫好。

三妮拉着春花的手道：“五妹，以后你回回考试拿第一，这样咱家就能回回杀鸡吃。”

老莫摆了一下三妮的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咱杀鸡是招待张老师的，还不快去给您娘帮忙！”

三妮笑了，蹦着弄柴禾去了。四妮也进屋去拿菜刀了。

老莫家的道：“二妮，帮我抓鸡！”

二妮应了声：“哎！”

老莫出了门。但院子里已充满鸡的乱叫声。

春花看着娘和二姐抓鸡，坐在了石墩上，笑着不说话。

抓了好久，愣是没抓着。

“春花，还愣着干啥？还不过来帮忙！”娘说道。

“是啊五妹，快来帮忙！”二妮已是满身鸡毛！

但见春花不慌不忙，从屋里搬来两个板凳，道：“娘，二姐，你们坐，鸡我来抓！”

老莫家的和二妮不解，坐了下来。

二妮道：“我不信你能将鸡抓着。你要是抓着了，我把压岁钱给你。你要是抓不着，你的压岁钱给我。”

春花笑着，没说话。

娘儿俩都不知道春花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眼见得春花忙乎开了。

七、

但见春花将那筛子端来，执了一木棍，棍上拴一绳子，然后将筛子支起，留半个口，筛子下面放几粒苞谷，牵着绳子走远了坐下，静看鸡的表演。

刚才的惊慌丝毫没有打消鸡们觅食的热情。所谓“人为财食，鸡为食亡”大概源于此。不时，但见一只老母鸡走了进去，春花瞄准，将绳子一拉，只听得一阵扑腾，抓鸡成功。

二妮见罢，笑了，道：“娘，逮住了，逮住了，终于逮住了。还是五妹有办法。”

老莫家的嘟囔着，道：“放了，快放了，放出来，别闷着了！”

二妮道：“娘，好容易逮着了，为啥放了啊？”

老莫家的道：“你懂啥？我还指望它下蛋呢。下蛋鸡，不能杀。要捉就捉公鸡。”

二妮撅着嘴，很不情愿地坐下。

春花依然笑着，重新将那筛子支起来，扣在筛子底下的母鸡如获大赦一般，急匆匆扑嗒着翅膀跑了，跑了之后还不忘咯咯嗒嗒地叫着。不过这次等了好久，鸡们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偶尔有几只远远地望着，到了近前，侧着脖子伸伸头，就是不进去。

老莫家的坐不住了，道：“春花，将这东西收回去，鸡不会进来了。还是捉吧！”

春花道：“再等等，再等等！”

二妮也起身，道：“娘说得对，还得捉，鸡不会上当的。”

此时，三妮四妮也出来，一起帮忙抓鸡。

但是抓了好久，愣是没抓着。

此时，老莫拎一大包东西回来，进了院儿，关上门，道：“鸡咋还没抓着呢？”

二妮接过东西，说：“爹，你帮忙抓鸡，我弄下水。”言罢进了屋。

又抓了一会儿，硬是没抓着。

老莫一跺脚，道：“都停下，都进屋去。还真没法儿了！看我的。”言罢冲进了屋子。

此时，张老师已在来老莫家的路上！

但见老莫从屋子里拿出一杆打兔子的长枪（那时枪支管理法尚未颁布，1996年开始，政府要求农村持有的枪支包括猎枪要依法上缴），装了石子火药，用钎子鼓捣了，上膛完毕，然后瞄准了一只公鸡。

无奈那公鸡似乎意识到了危险，跑得更欢了，边跑边叫，似乎在喊救命。

“叫吧，叫破嗓子也就你了！”老莫的枪口随着公鸡的移动而移动。

不时，但见那公鸡跳到了门口，老莫瞅准了，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门竟然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老师。

一声枪响，那公鸡倒在血泊中，而张老师……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