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奴设想着各种可以接近伍哥的办法。她听说过很多关于伍哥的成长故事。从中，李小奴也发现了伍哥的一些习惯。

作为同命相怜，伍哥也是拖油瓶出身。李小奴站在伍哥家门口，开始期盼伍哥会因为同样的出身而帮助自己。冬季的白昼带不来阳光的温暖，可一想到自己有希望得到伍哥的帮助，李小奴的心就少了一丝寒意。虽然一切都只是她假想出来的场景，却也好过于自己徘徊在无助的深渊。

只是人已经站在大门口，却没有勇气去敲响那扇门。李小奴心里想着，对于伍哥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即便有着同样的出身，那也不可能是一开门就告诉伍哥，自己和她一样，是拖油瓶。

或许伍哥早就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出身，拖油瓶的身份已经被她的光环掩盖。又或许，这种身份是伍哥心里的痛，再次提及只会让她愤怒。李小奴一时间忘了如何理清自己的思绪，刹那间，又一次将自己放置在愚蠢的位置上。叹了口气，李小奴决定返回。她自嘲着，自己不过是一个午夜女郎，有何资格来请求伍哥的帮助。

转过身，沿河边缓缓前行。其实自己一直都可以很自由，只是缺少面对自由的勇气。李小奴看着河两岸的人来人往，他们结伴同行，他们若有所思，他们有他们的烦恼和喜悦，他们每个人都一样。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李小奴似乎明白到自己的缺乏。

其实自己什么也不缺。

李小奴能明白这些，并非凭空幻想而得出结论。在她的内心世界里，除了李岩峰的形象以外，还有一个伍哥。回想自己的过往，懦弱这一词可以概括一切。在伍哥的故事里，似乎看不见这个词，也正是因为这样，伍哥才可以走出阴暗。

李小奴转过身，这一回她决定不多想。不管伍哥是否理会她，只管敲开那扇希望之门，即便遭受不必要的打击，也可以让伍哥记住自己。李小奴做着最坏的打算。三步并作两步走，踏上规整阶梯，站在希望之门一臂之距的地方。长呼一口气之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喂...喂！说你呢。”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小奴并不意外。听老前辈们说过现如今的伍哥，背后养着一大帮子人。如果一间房子不配上保镖，反倒会令李小奴小瞧。李小奴闻声转过面来，眼前是一个穿着军大衣，梳着中分头的男人。他的形象看起来很奇怪，瘦小的身体在军大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小。却又偏偏配上粗着口的嗓音，吼着向李小奴走来。李小奴的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鄙视的态度，就像是狐狸仗着老虎的威风，或是土狗披上狼的皮毛。

“怎么了？”李小奴的口气显得不耐烦。话音刚落，对方已经走到跟前说：“你小丫头片子，这里是你能上来的地方吗？”

“我找伍哥！”

“伍哥不在家，这里我说了算，你下去。”说着话，一把将李小奴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好在李小奴早有了心理准备，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你横什么，看伍哥回来我不告你。”李小奴一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心里一转，故作自己是伍哥亲密朋友之类的人。指着瘦小的男人一顿说法。

瘦小的男人一时间把握不住李小奴的脉搏，听着小姑娘说要打小报告给伍哥，连忙挤上一脸笑容：“呦，我可想起来了，你是伍哥的小妹妹吧？”

伍哥身边有很多小妹，其中走眼几个也是情有可原。瘦小男人借此为自己找个托词，从台阶上下来，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李小奴。

李小奴还没有抽过烟，只是看过那些前辈们抽烟。似乎抽烟是午夜女郎的必修课程，想必伍哥身边的小妹们都是会抽烟的。李小奴想将错就错，就让瘦小男人错把自己当成伍哥的妹妹。粗鲁地接过烟，叼在嘴上。

只见瘦小的男人又将手伸进口袋，看姿势，李小奴明白对方是要拿出打火机为自己点烟。虽然不知道抽烟到底是什么滋味，可一想到自己坐在前辈的身边，前辈吐出的烟会令自己咳嗽，李小奴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将香烟点上。

赶紧将自己的双手伸进衣服的各个口袋，快速的寻摸了一遍。在瘦小男人刚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的瞬间，李小奴看也不看一眼地说道：“倒霉成这样，打火机又没带！不抽了！”说着话，将香烟狠狠丢在地上，抬起脚拧上几下。表**一副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我这不是有打火机吗！你看你年纪不大，脾气真不小。”瘦小男人见状，只得放下打火机。

“凭什么要用你的，我自己没有吗，大不了我回家再抽怎么了！”李小奴故意做出一副说话冲人的样子，吓到瘦小男人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李小奴趁势逼问道：“伍哥这几天是去哪啦？我这边的事情她还管不管！”

瘦小男人怎么能知道伍哥的去向，可眼前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他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在片刻迟疑之后，脱口说道：“可能是去进货了吧。”

李小奴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多问就转身走人。踏着雪地一步步往回，心里开始乐滋滋。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只要有勇气去面对，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真正拥有。眼下伍哥不在，她还有时间去思考如何接近伍哥。再一次回到河边，再一次看着人来人往，李小奴确信自己一直都是那么自由，以后会更加自由自在。

在李小奴‘拜访’伍哥之后的十多天里，一直沉静温顺的李小奴逐渐产生变化。鸡头开始不满，不断指指点点。李小奴不往心里去，她有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在朦胧的红光下，李小奴吐着烟圈，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张哥，你也好意思说这些。”李小奴翘起二郎腿，没有正眼看鸡头，继续说道：“看你平时喝酒的时候，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说白了不就是吃我们的饭吗！”

鸡头名叫张二黑，因为体态肥腻，多半人叫他黑东子。黑东子属于软弱型的男人，平时不敢嚣张，对午夜女郎也是客客气气。毕竟他的生意不来源于他的实力，靠着背后的大哥才有红灯区的一碗饭吃。李小奴这是故意挑他的软肋，心想自己得罪不起大人物，得罪黑东子这种吃软饭的家伙还有够本。黑东子听着李小奴的话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想动粗口又硬是吞回肚里去。毕竟李小奴在午夜女郎的交际圈里，也已经是熟面。那些前辈们此时听着李小奴鄙视黑东子的语气，也不时偷笑。黑东子心里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和李小奴发火，其他的午夜女郎肯定会帮助李小奴。无奈之下，也只得赔上笑容。

“我的小兔子诶，你就乖乖呗！你看哥哥我也是好欺负的人，欺负欺负也全当开玩笑，你可别弄得哥哥吃不上饭啊。”黑东子这话说的也是委屈。这十多天里，李小奴也就接待了三五个客人。照说她也是熟面，也不该像刚入行时一样羞涩。起初也不强求，什么时候愿意接待客人就接待一下。如今一天接待两三个客人是基本的要求，可李小奴反倒不待见了。已有不少老客人点名要李小奴，李小奴就是没答应。照这行规矩，不接客就该采取强制手段，黑东子也想过打击打击李小奴莫名的嚣张气焰，可自己一没手段二没身份，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张哥，我是你带进行的，是你给我饭吃。”李小奴一下转过脸，挤入出一副比黑东子更委屈的表情：“我这两天身体实在不舒服，你不能这样不通情理......”

“就是，我说黑东子，你是要我们小兔子生着病还给你赚钱吗？”李小奴话未说完，一旁的女郎接过话来说。

几位女郎你一言，我一语，开着黑东子的玩笑。黑东子没得说，也就作罢了。李小奴见黑东子走出大门，忙转过脸对几位女郎说道：“谢谢姐姐们啦！”

李小奴串通着女郎们开刷黑东子，并不是因为她对黑东子有什么不满。说白了，自己始终不愿意涉入这个职业太深。几位女郎的出身各不相同，只是在内心的追求上有着共同的特点。李小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过去几天时间里，对几位女郎诉说自己的向往。

从伍哥家门口返回，李小奴一路都在思考。虽然年纪不大，心智却早已经在一次一次的摧残中成长。她思索着女郎们的心理，是真实的习惯，还是真实的麻木。答案在李小奴的自身已经寻找到。

每当客人们在李小奴的身上获取欲望的满足感，李小奴都在获取客人们的欲望来源。有的时候，会被强烈的震动震乱自己的思绪，意志力也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在忽起忽落，期望与绝望之间。期望很辛苦，如同在飘渺中寻找一个力点，好让自己不再随波逐流。绝望很自然，理所当然地肯定自己坠落在无底深渊。

李小奴肯定，所有的前辈都有过自己此时的思绪。只是她们没有在飘渺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落脚点，只得陷入深渊。如果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歌颂者，用优美的词汇去唤醒沉睡在她们内心的自我，是否可以引起她们的共鸣？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方式。李小奴开始关注每一个前辈的话语，这是她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相比起虚伪的配合微笑，这才是她改变命运的正轨。

从女郎对目前的生活态度可以分辨女郎的入行时间。李小奴的形象是温顺的孩子，话不多，自然也没让前辈们厌恶。新入行的女郎有耍性子的，也有畏惧胆小的。这些表现格外明显的女郎都是和李小奴一样，对这一行的认知还不够深。在过去两个多月时间里，前辈们对李小奴的温顺表示喜爱，更多的时候，前辈们都在为李小奴做通思想工作。话说最多的莉莉，总是用自身经历去告诉李小奴，这条路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却不是一抹黑，把心放宽了，自然有自己的收获。出于判断，李小奴认为莉莉会有后悔的一天。

在莉莉后悔的那天来临之前，莉莉都只能算是入行时间不长不短的女郎。真正已经老资辈的女郎都在后悔，所以她们的反应会很平静，也不再有追求浮华生活的勇气。这一类的女郎，在李小奴的心里是可遇不可求的贵人。因为她们经历世俗，也看破红尘。走过泥泞的路，看见一身的不堪，再回首，谁能分得清值不值。如果当初没有下海，现在是身处何方？想如果的事，还不如问问内心，自己开心过吗？

因为她们变得多愁善感，所以听见了李小奴的哭泣；因为她们渴望回家，所以体会到李小奴的悲伤。正是因为她们已经无欲无求，所以她们无所畏惧。她们有自己的人脉和实力，她们才成为了李小奴首选的攻心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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