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了？屋子正中陡然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女人，简直中了邪了！就是卖玉的那该死女子，一个人有俩影？沈老板吓得魂不附体，突然眼皮上翻，栽倒在地。

“你……你们又来要钱？”沈老板嘴斜眼歪，心脏病已经发作，他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了。“女人们”的脸色十分阴暗，目光都藏有嘲弄，就像传说里的哪吒，简直是三头六臂，女人们步步紧逼，几乎同时伸出三只胳膊，索钱时嗓音都一个调，只是价码一个比一个高：

“不，我要八千，这可是很值钱的玉！”

“不，我要一万，这可是很值钱的玉！”

“不，我要一万二……”

第三章守财奴之死

玉堂街深处的那道砖墙根儿早已成了垃圾场，看不出颜色的门楼子，里外被临街的小卖店占据，小摊贩和收废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里是街区的死角，有两幢六层高的居民楼，年久失修，阳台千奇百怪，这是倒闭工厂遗留的怀念性家属宿舍，这种贫民区在当地并不少见，当地人提起这片住宅，就会想起下岗的穷人和外地打工者，因为那是大杂烩儿聚集地。

老户没多少家了，楼房百分之九十是外来户，因为房租廉价，成都和攀枝花等地支撑不下去的下岗工人就在此安家，做买卖维持生计。

兰珍从古玩店里出来，雨就从天际斜落到头上。从十八岁沦落外乡，孤苦伶仃谋生至今，她第一次这样漫无目的地淋在雨里，沿着滑腻的鹅卵石小路，穿过热闹的小街，心情愉快地朝家里走去。走过龙雅区平安大道，就回到玉堂街那幢六层楼一单元六楼三号。兰珍今天脚步轻的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关闭窗户，拉上洗得发白的窗帘，其实大可不必，家居顶层，对面没有比这儿更高的建筑。即便如此，她还是谨慎地探望一番，躲进墙角数钱。

一千八百块，竟还数到手背发麻。望着穿衣镜里映照出的自己，汗水涔涔的，虽然疲倦，可脸色红润，显得比二十岁时都年轻。她快慰地擦了擦汗，把钱掖进内衣口袋，走到里屋。说是里屋，不过是隔着一层布帘的房间另外一部分。儿子正歪着小脑瓜，眸子跳跃着神秘的光亮，刚才也跟着妈妈偷偷数钱呢。

和沈老板家的女儿湾湾生活无忧不同，从记事起，夏功就和妈妈相依为命，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子出现在妈妈手里。他只见过隔壁卢阿姨数过这种钱，百元一张的，隔三差五，阿姨还会神秘地送出几个长相恶劣的男子。

“夏功，秋天上学有钱啦！”妈妈过来，用额头顶着儿子稚嫩的脑袋，抒发有钱的惬意。她抚mo儿子小脸蛋时，才注意儿子也在笑。“妈妈，我看见了，你有十八个大钱！”儿子赞许地亲了妈妈一口。

“看见啦？妈给你改善一下。”妈妈拍拍腰包。

“妈妈，哪儿来的？”

“发工资了呗。”兰珍轻易撒了谎，八岁的儿子很好糊弄，她不会说刚把儿子的宝贝护身符卖掉。

“我要吃红烧肉！”夏功举起小手，仿佛喷香的红烧肉一同举手倡议。

“好，就给你做。”妈妈高兴回身，其实早盘算好了，这些钱给儿子上学足够，还有富余。“这就下楼去买菜。”

“妈妈，我也去。”儿子从**跳下来。

“好，一起去，妈妈额外还要给你买个小礼物。”兰珍今天觉得有种大款的冲动，给儿子抛出一个愿望。

“我要一个大棒棒糖！”夏功不加思考地喊了起来。妈妈觉得诧异。“那东西要蛀牙的……再说，那都是女娃们吃的呀！”

“不嘛，昨天阿祖带来个伙伴，叫湾湾，她就爱吃那个，好甜哩……”儿子拖着口水，挠挠腮帮子说。

“是不是吃人家东西啦？”说完这句，兰珍心里泛酸，眼睛**，知道儿子苦，可儿子从不要人家东西吃，这是咋了。

“我没有，湾湾拿来三个，给我一个，我不要，她说你不要，我就使劲儿朝你叫哥哥。”

“呃……这小妹妹倒是一片好心。”兰珍眼泪含在眼圈里，她自己贫穷可以，可受不了让儿子也这么苦。“以后咱也买，也给人家吃。”

“嗯，我知道了。”

母子俩拎着菜筐上街。晚上六点多了，夕阳早就西沉，街上的行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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