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时心陡然一跳，难道是昨晚的事情。她提着心，一路奔到公告栏。没吃早饭引起的低血糖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挤进了拥堵的人群，王小繁和沈丹青的不堪的照片刷地刺入她的眼睛。是视频截图打印出来的A4纸，虽不甚清楚，却完全看得出那个有曼妙身材的女主角是王小繁本人。

“他们也太开放了吧，不知道教室里都装了摄像头吗？”

“这种事急起来就是干柴烈火啊。”

“搞艺术的不都那么回事，你搞她，她搞艺术，这叫深入艺术。”

旁人刻薄的言语钻进清时的耳朵里，她感到耻辱又愤怒，却发作不得。这不是指责王小蘩的时候，要先找到顾云生。会去哪里呢？家？酒吧？她想着顾云生可能会去的地方，从人群中挤出来。

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向另一个方向。因为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顾云生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王小蘩那儿。

阳光敞亮的画室里，王小蘩一身工笔裤，长发挽起来，干净又俐落，执着调色板和画笔，神色肃穆，没有半点缠身绯闻的狼狈。画室也是清时意料之外的安静。

“来了？”她头也没抬，却在清时抬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准确说出。

她原是气势汹汹跑来质问的，见王小蘩如此神色自若，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问出来的只是：“顾云生有来这里吗？”

王小蘩轻笑：“心里很恨我？不过就只有恨，没有一点庆幸吗？想这种女人本来就配不上顾云生。”

清时假装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戏谑的语气，只是重复一遍：“顾云生有来找你吗？他去哪儿了？”

“你到底是不够了解他，这个时候他只会离我远远的，因为我伤害了他那不可一世的骄傲。”

王小蘩轻佻的语气让清时感到气愤，或许还有一丝说不出口的嫉妒。她恨恨地瞪她一眼，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想要什么？当初只是想玩玩，为什么要来招惹他？”

“也许当初我刚好缺一个巴宝莉的手袋。”

王小蘩这么说，是因为顾云生有个习惯，喜欢带要分手的女孩去自己家的商场选一样奢侈品，而送出去最多的还是巴宝莉。因此S大女生中曾风靡这么一句话：“你想要巴宝莉吗？想要就去和顾云生谈恋爱吧。”直到去年顾云生和王小蘩公开恋爱，这种说法才消停。王小蘩如今戏言提起，这让清时十分生气，语气也刻薄起来。“怎么，奢侈品收集够了，想念青菜萝卜了？沈丹青不见得能给你买得起一只巴宝莉。”

王小蘩笑起来，像纵容一个孩子任性胡闹的笑，“清时，我都快被你温顺的外表蒙蔽，忘了你也有牙尖嘴利的一面。”顿了顿，她收起嬉笑的神情，说：“沈丹青能给我的，远比顾云生给的珍贵。即使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打算和他分手，这只是早晚的事情。”

清时没有出声，她的注意力被王小蘩身后一块遮着蓝布的画板吸引。在整个画室光线最好的位置，旁边是散乱的颜料、画笔，显然是一副还没有完成的作品。清时几乎能猜到画的内容是什么，急切地想要确认，她越过王小蘩，一把扯下画布，在王小蘩的低声轻呼下，画中女子美好的身体，立在窗户边。在金线般的阳光下，炫目几乎不能逼视。

竟然真的是王小蘩的**像！

清时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王小蘩，“你说的模特，竟然是这样的模特。”

王小蘩神情已镇定下来，“清时，这是我的专业，对学画画的人来说，**只是种艺术。”她走上前去，仔细把画布重新遮上，“丹青不喜欢别人动他未完成的画作。”

“这幅画在全校展出，甚至送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你有为顾云生想过吗？你把他变成了全校人的笑话！那么好的顾云生，做梦都梦不到的顾云生，为什么你要对他那么狠心？！”清时说的很激动，句句像在声讨。

王小蘩去扶她的肩试图安抚，“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大家都是玩得开的人。过一阵就会没事。”这是王小蘩的逻辑，爱情是火热的，但也熄灭的很快。在曾经清净如洗的年华里，她也天真地爱过一个人，那个长她几岁的少年，有茶色的眼睛和柔然的头发，喜欢深夜听电台，单肩背着书包，塞着耳机，在樱花树下安安静静地等她放学。而她一身齐整的校服，在女孩子羡慕的眼神中昂首走过去，是怎样飞扬的青春和滂沱的天真。

可是那又怎样，她也以为只要好好爱，爱情这盏清酒就不会变成母亲手中日夜不离的威士忌。然而到头呢？那个少年消失了，全家失了踪迹，而她被抛弃了，并付出了剥离血肉的代价。从此相信了母亲林芷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情，只有永恒的爱人。”她搬了家，换了名字，穿起高跟鞋，走路摇摆细细的腰肢，和年少时的林芷一样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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