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时去小卖部买了一打罐装啤酒，领莫恩冬来到了学校后山的一片草地上，两人都不是拘束的人，随意坐下，一个盘腿，一个伸着脚。

清时各开了一罐，递给莫恩冬，与他碰了碰，仰头喝下。刚是立春，阳光虽暖，但冰冷的啤酒喝下肚，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咯。莫恩冬看她一眼，“慢些喝，你这样很快就会醉。”

清时不说话，又开了一罐握在手里，怔怔地望着远处被阳光铺满金线的山岚，觉得那样稀薄的金，真是有些伤感。

“这里一点都没有变，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空旷的景色。”

“你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我在这里上完大一，因为家庭的原因，全家移民去了英国。不过虽然只是一年，对这里还是很怀念。”

“那么你是回来看望刘教授的？你学建筑？”

莫恩冬点点头，“刘教授对我教诲很深。我七年没有见他，他除了多添几根白发，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硬朗幽默。”

“完全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吗？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什么都会变，都扛不过时间。”清时想到顾云生和王小蘩，心情又低落下去。

莫恩冬淡淡看她一眼，“这儿就什么都没有变，清晨是用功学生读英语的地方，晚上就变成了情侣们上演爱情动作片的地方。”

这个比喻贴切的说法，让清时笑出了声。莫恩冬看她终于舒展了眉头，也跟着笑起来，“这就像是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只要确定了一个点，旋转多少次都不会晕头转向。我们就是那个点，周围人事改变与否，都取决于我们是否改变了。”

清时听得很专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莫恩冬察觉到，转头看她，淡笑道：“难道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变与不变的哲学命题吗？”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喜欢你。那么你会坚持下去，还是就这么放弃了。”

莫恩冬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清时拉他的衣袖，他才缓过神来，只是眼神笼罩了一些哀愁。他沉声答：“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也是一种宗教，是不可放弃。”他轻抚她的长发，似语重心长，“清时，如果你现在爱上一个人，请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告诉你自己得到了幸福。你不要做半途而废的人，因为他们成日活在后悔与回忆中，再没有办法让自己重新开始。所以，即使现在很辛苦，你也要坚持。”

莫恩冬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他本来就是那种面色沉静的人，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更是有种温漠。清时去扶他的手臂，“对不起，害你心情也不好。”

他喝了口啤酒，语气平常，“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下次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陪你喝酒啊。”

莫恩冬转过头，望着她的眼睛。这个女孩的眼睛是最像林写意的，单纯又聪慧，是未经世事的干净。他有一瞬恍惚，应了声好。

清时和莫恩冬从山下下来的时候，几近黄昏。被没有阳光的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微醺的酒意立刻吹没了。

“冷吗？”莫恩冬问。

“一点点。”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摆出一副说教面孔，清时笑着点点头，“怀念S大的美食吗？请你吃晚饭。”

他们来到一家叫“姑苏人家”的小餐馆，老板娘和清时相熟，在柜台热情地笑，“来啦？”

“嗯，肚子好饿，可以偷偷先做我们的菜吗？”她小声地开着玩笑。

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清时把菜单递给莫恩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可以推荐几个吗？”

莫恩冬干脆合上菜谱，“你点就好，我相信你的口味。”

清时也不推辞，她扔开菜单，熟练地点了腌笋鲜、水晶虾仁、西施豆腐、银鱼芥菜羹。都是她平时和顾云生常吃的几个菜。顾云生口味偏淡，清时和他处久了，也习惯点清淡的菜。

在等菜上来的间隙，默默对坐总不大好，她起了话头，“你在S大上学的时候有来过这儿吗？我听老板娘说他们开在这里很多年了。”

莫恩冬笑着摇头，“那个时候时候埋头学习，饭都是靠外卖打发。”

“建筑系课业的确重。我看到我们学校现在这类理工科的学生，走路都是急风急雨的。”

“你学什么？”

“中文，课太轻松，成天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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