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莽山跟李自成还扯上了关系。历史这玩意真不好琢磨，它总是露一点藏一点，令后人大伤脑筋。我想起书上看过的李自成头戴大沿草帽的形象，这个陕北农民传奇般地将明朝弄得分崩离析，差点成了大器，可惜没稳住阵脚，被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坐了两月的龙庭顷刻间土崩瓦解。

“老顾，把你弄去史志办的那领导真英明。感谢他为我们培养出你这么个人物。啧啧！”唐兵褒贬不清地说。

“你就幸灾乐祸吧！”老顾咬牙切齿。一个多才多艺的家伙成了生活中的冷笑话，是该哭还是笑呢？

“嘿嘿，饮水思源，要没有他，我们就听不到这么多冷门的趣事了。”唐兵这家伙说话很不地道，有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嫌疑。之后，他突发奇想，“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抓条烙铁头去黑市卖了。听说这蛇卖到上百万元一条，卖了钱补充补充装备。”

“这主意不错。”我肯定他的奇思异想。

“抓蛇我会。”唐兵立马眉飞色舞，“有了钱，我就去卖台两驱运动版的汉兰达越野车，不坐你那台破车了。”

“看不出，你还胸怀大志啊！”我不乐意了。天天坐我的车还心怀鬼胎！回去AA制算账时，尾数得想办法算在他头上。

“我怕我们有命偷，没命花那个钱啊！”老顾摇头，“干黑市买卖，我们不专业。”

唐兵面色一暗，跟着泄气了。

“没路子卖，我们就一锅子炖了吃。”我建议，“试试百万元的东西吃到嘴里是什么感觉。”

唐兵又来劲了，把个一米八的身子扭来扭去，“对对。你小子就是聪明，一件破事到你嘴里就妙语生花了。老顾，干不干？”

“你们不是说真的吧？”老顾惊讶地问。

能有几个闲钱出来当驴友，我们不热衷铤而走险，但抓一抓天下奇毒的烙铁头，肯定很刺激。

“烙铁头奇毒无比，上了十大毒蛇排名榜。”我舔舔舌头，“去抓一抓，肯定过瘾。”

“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想冒险。我说哩，你一不会摄影，二不懂历史，三不会诗情画意，怎么就热衷当驴友了？原来你是纯粹是找刺激来了。”老顾恍然大悟似的。

“生活如此单调，找找刺激又何妨？”我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下，“到了。”

“森林宾馆！”下车，唐兵看着前面的建筑皱眉，“我们是去鬼子寨，不是森林宾馆。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

“没看见前面汽车开不进了啊？”我没好气地，“大哥，脑袋瓜子想想事好不好？”

唐兵挠着脑门嘿嘿笑了。

鬼子寨位于原始森林腹地，一条幽深峡谷，四周悬崖峭壁遮天蔽日，谷内阴暗幽深，乱树横生。溪水潺潺，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这里的景致类似于张家界的金鞭溪，但比之更野性、更纯粹。

我和唐兵背着轻装了的行囊、老顾则扛着他笨重的摄影器材，走上曲折的山路，山路从一片松林穿过，上面横陈被雨水冲刷后**的树根，大大小小，横七竖八。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见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刻着“青龙居”三个大字，大石头下似乎有个很深的洞，边上围了一堆人在指指点点。听他们说，这里是“蛇博士”陈远辉捕获第一条烙铁头之处。老顾听了，连忙凑过去拍照。

我挤到近处，猫下腰使劲往洞里瞅。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取出手电筒照进去，只感觉有股森然之气从里面透出来，我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洞穿，浑身透凉。我赶紧关了手电筒，闪在了一边。这一刻，我心生怯意，仿佛那洞口就是烙铁头张开的嘴，狰狞已极。

我怀疑莽山烙铁头是不是有种灵性，它们仿佛是这片森林的主宰。沧海桑田，几千万年来，多少物种灰飞烟灭，它们则顽强地盘踞在群山的缝隙里，阴森森地打量着一切。

莫不是它们感应到我不怀好意，用灵性警告我？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嗡嘛呢呗咪吽！我念念有词。

“你中邪了？”唐兵在我颈后狠狠拍了一巴掌，我如梦方醒。

“乖乖，厉害。”我抹着额头的虚汗。这会，我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耽搁了一阵子，我们继续往前走。山路随溪流蜿蜒，唐兵削了根木棍，专找路边那些**、阴凉的角落钻。我明白他那点心思，是想与烙铁头来个“偶遇”。渐渐地，我们随他偏离了主道，往怪石林立、杂草丛生之处钻，搞得老顾抱怨不止。

“无限风光在险峰。”唐兵想哄着人家。

“你就用谎言掩盖你的居心不良吧！”老顾根本不受蒙蔽。不过，他对没经人工侵扰的自然景色并不感冒，边抱怨边拍摄。

我看时间，都下午一点多钟了，选了快稍微平整、干净的石头上放下背囊，叫嚷，“吃东西了，吃东西了。”

“你就是个吃货！”唐兵评价我。他撂下东西，去几米外的小溪边洗了手。

老顾小心翼翼找干净地方放好他的摄影器材，跟着去洗手。等我拿出装干粮的食品袋刚打开，唐兵一把抢过，“去，去，洗手去。饭前要洗手，你怎么屡教不改？”

“哦。”我老老实实去洗手，听得老顾大叫一声，“啊！这里有怪物！”我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踏实，身子歪进了小溪里，半边身子都**。唐兵直接从我身边奔去了，兴高采烈地问：“在哪里？在哪里？”

“在这里，你看。”老顾指着溪中。

唐兵一看，泄气道：“大惊小怪，不就几条鱼吗?”

我听见了直想揍人。几条小鱼也大呼小叫的，太井底之蛙了！我爬起来，气鼓鼓地回头脱了湿外衣外裤晾在太阳下，再拿馒头，撕包涪陵榨菜就着吃。那俩家伙还蹲在小溪边唧唧喳喳。

“不是啊，这鱼很奇怪，有脚。”老顾说。

“是吗？啊……是真的呀！”唐兵也开始咋呼，“厨子，快来看。这鬼东西有四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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