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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谁为邻》

第1章天宝初年

作者:理性火焰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他,老爹老根子儿。他老爹几乎绝望了的时候,突然有了这个儿子,喜极而泣,倾其所有大摆筵席。那个宝贝,无以言表,起名天宝,意思是上天赐予的宝贝,天大的宝贝。

他爹,吴顺民,老党员,早先没有孩子拖累,有时间操心队上的事,多年担任生产队长。

他娘,叫王玉林,老大队书记的女儿,一个贤妻良母。

从天宝记事起,他就知道老爹的权威。老爹可以对老娘吼,老娘不敢犟嘴,战战兢兢地听着,然后最多向隅而泣一会;老爹可以对生产队其他干部吼,副队长、妇女主任、民兵营长、会计都唯他命是从,雷厉风行;老爹可以向社员吼,那些社员都服服帖帖的,好像都是他吴顺民的顺民。吼过后,他还要背着手在他们跟前转几圈,对年轻人,转着转着,转到背后,冷不丁地扑哧就给一脚,这一脚就能把人跺趴下;对老年人或长辈,老爹转着转着,转到面前,拿手指着说“你呀你,你呀你,我说你啥好呢?”

他老爹的权威也有不好使的时候,他就可以骑他老爹的老马,命令他老爹给他做事,玩老爹掌管的公章和私章。不过,他动过他老爹这两样宝贝后,老爹发现了,他老娘都要代为受过。他心疼娘,决心不玩那个破玩意,厌恶地把它们扔到门前的池塘里,拍拍手算是一次解放。可是,等生产队要发工分时,要对工分刊印,他老爹家里都翻遍了,也找不到公章私章,非常着急,最后认定是天宝拿的,问他他还摇头。老爹翻脸不认人,抱着他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在屁股上很疼,并且抱着他就要把他扔水里去。他吓得不敢不从实招来,啜泣着说扔到池塘里去了。老爹发下狠声说,找到了一切拉倒,找不到一定剥他的皮。他心想老爹那么大的人,还把那破玩具作为宝贝,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十分委屈地抽咽,从此他再也不敢无视它的价值。老爹找来两个小伙子,许以记十分的工分,并拿来烧酒让他们美美喝上半斤四两,下到十月以后的水塘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天宝指点的地方,小伙子们终于打捞出两枚印章,那月的工分才得以顺利发放。?

他家门前大路旁边,有一棵槐豆子树,有一抱来粗,在三米多高的位置发了许多槎,就像雨伞撑着满树绿荫,郁郁葱葱。站在树上,能看到他家的林地,站在林地,能看到那棵大树,两地遥相呼应。算命先生说那棵大树亭亭如华盖,预示家族兴旺,定有能人出现。吴顺民看看儿子肥头大耳,感觉这事一定会应验在儿子身上,所以对大树和儿子都倍加呵护。这棵大树长在路旁,热天人们在这里乘凉,雨天人们在这里避雨,生产队许多会议也是在这里召开的,人们在这里唠嗑话家长,人气很高。他老爹就把指挥台安在树上。树上挂一口大钟,上工、开会、急事,他就敲响大钟,全村都能听见。树上枝桠上还挂着一个铁皮喇叭,有事他就对着喇叭吆喝,声音可传播很远的距离,上级的指示、队长的命令,就从这里传遍全村。一般社员是不能使用这口大钟和喇叭的,这是队长权力的象征和符号。可孩子们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总是偷偷爬到树上,用喇叭学着队长的口气吆喝一番,形神兼备,取笑一阵。他老爹的话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他老爹是队长,所以对外招待和干部聚餐打牙祭都在他家举行,他总能得到好吃的东西,他吃不完就分给左邻右舍的孩子吃,他因此赢得好些伙伴。有时,他半夜被人晃醒,嘴里被塞着香甜的东西,迷迷糊糊吃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非要在半夜里吃不可,他不知道那是怕群众看见有反映。他讨厌半夜被喂食,耽误他的睡眠,有时哭着闹着又睡着了。

他比同龄人优越的地方,不仅在于能吃上喝上,还在于他不需要像别的孩子干活。别的家庭,儿女多,家里没有人挣工分,所以就有大孩带着小孩,老大领老二,老二领老三,老三领老四,依次类推,大些的孩子还要烧锅做饭,拾柴拾粪,下地干活。他是他爹娘的独子,爹娘都是劳动力,而且工分又高,不需要他挣工分烧饭带孩子,他除了上学,就是玩耍,整天上树掏老鸹,下河摸鱼,偷瓜摘枣,疯长疯玩。他虽生活在农村,可农活一点都不会干。

他老爹对他寄予厚望,因为他老爹把算命先生的话当真了,那棵大树也确实长得茂盛,怎么看怎么是栋梁,他老爹把喜欢树的感情迁移到他身上,把喜欢他的感情迁移到树身上,树成了儿子,儿子成了树。每晚回家他都要抱抱树,看看长粗了没有,进到家里都要看看儿子,检查儿子的作业本子,看看儿子字写得是否工整。

他的字写得很好,经常得五角星,他老爹以此为骄傲。春节他老爹就让他写对联,贴在自家门上,他老爹就像裱字画一样认真细致。每有串门走亲戚的,他老爹都要向人炫耀这是他儿写的,别人说好,有出息,他老爹脸上就放光。

他的作文写得也好,这不是他老爹吹出来的,这是在一次全镇中学生作文比赛活动中比出来的,他的作文取得第一名的成绩。他可风光了,学校大会小会表扬他,甚至校长都叫他大文豪。这些荣誉和表扬,更大地激起天宝的学习兴趣。尽管那时没有多少书可读,他还是把课本上的文章背得滚瓜烂熟,贫瘠的书本上,他还是认识了不少字,知道遣词造句布局谋篇,他的作文每每受到表彰。

生活顺风顺水,他也一天天成长为大小伙,眼看着事情就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爹正在盘算着是给儿子谋一个当兵的名额,还是给儿子谋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正在他老爹犹豫不决时,四人帮垮台了,一切都拨乱反正了。他老爹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了,对他的前途迷茫起来。恢复高考,知识又成为香饽饽,许多青年把高考作为晋身脱贫的机遇,他也挤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路。可是高考考的是综合知识,数理化语数外,他只有语文一科好也不行,还必须要补数理化,那谈何容易?他从头补起,但是耽误的时间太多,万丈高楼平地起,学习在于平时功夫,少年功夫老始成,哪能一口吃个胖子?于是努力几年,还是名落孙山,始终在大学门外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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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右舍(一)』

吴天宝的左邻姓梁,父亲~梁疙瘩,~亲~李月~,挨肩生~四个小子,~~都差一岁多,从老大到老四分别~~堂、~仓、~~、~天。从名字看,父~一定寄予厚望,可是四个小子就是四头牲畜,在那短缺的年代,他们能吃~父~。他们家的一~大锅,贴~一圈子大馍,不够一家子大人孩娃吃的,~亲李月~首先揭~四个,给丈夫留三个,自己吃一个,其他几个小子一人~,稀饭~喝,就这样的吃食,还是一天只有两顿,逢~歉年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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