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留,待业青年一枚,从租住的小屋来,到利德发药房去。
虽然已经是春天,黄风仍是不依不饶的,呼啸着卷起尘土,吹得路人纷纷眯起了眼,你也眯眼看的话,他们活像在撸管。
说来惭愧,我因寂寞难耐,前段时间买了只充气娃娃,每天都和它滚床单。这本也无甚,错就错在我太无节制,导致这两天开始腰酸背痛,上网一查,说是纵欲过度,肾虚了。于是这天,我决定买瓶药补一下。
说话间,药店到了。
如今的药店,越发像购物广场,你说要六味地黄丸,她非给你推荐补肾壮腰酒,你说你不喝酒,她说没关系,也有鹿茸三鞭片,你又说我只要六味地黄丸,她顿时沉下脸色,拿出药往你眼前一扔,说:“十五块。”
你拿起来一看,讶异道:“怎么是同仨堂的?不是同仁堂么?”
她说:“这个效果好。”
你又问:“应该是13一瓶吧?”
她冷道:“物价涨了!”
你只好掏钱,一心逃离这是非地。
……
“这张钱太破,你换一张。”姑娘说。
“这也是别人找给我的。”我低着头,不想再瞅她。
“那我不管,得换一张。”
“我只有这二十。”
其实兜里还有一百,但不想给她换,芭蕉树也有尊严,何况我一个人类。
“切,真是的……”姑娘开始不耐烦了,“不带钱还买什么药!”——其实口吻并不重,声调也不高,但带着一丝嘲弄。
我有些慌乱(我是个心理素质很差的人),忙收起桌上破成两半的二十元,掏出兜里那张百元钞。这时,忽听内屋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妮儿啊,怎么啦?”他说着,人也走出了屋子。
我上下打量此人:男,老,一身旧式灰长袍,背头白发并垂肩,皱纹,黑边眼镜,眼镜后面那双眼,精明中透着果敢,果敢中带着贪婪。
“小伙子,你这厢来,我帮你仔细看看。”老头对我摆手说。
我更慌乱了,连声说“没事没事,您赶快找我钱,我这就走。”不是怕老者的眼神,而是怕他看完再向我收诊费什么的。那样一来,势必又得抽俩月三块钱一包的烟。
“且慢!”老者向我走来,“小伙子你脸带一股黑青,敢问,最近是不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您快找我钱,我还有事。”
“不对!”老者语调不高,但不容置喙,“请问你家住何处?”
我租住的小屋,并非那种一室一厅,而是不知道建了多久的瓦房,四周同样的房子大都成了残垣断壁,这间小屋是为数不多的几间幸存者之一。地段处于工业区旁边,挨着一条小河,也不知怎的,周围的村子十年前就开发重建,搞成都市了,就剩这一片还闲着,村中住户得到耕地补偿款大都去镇上买了房,此地成了空村。虽说也没个路灯,一到夜里就阴森森的,但离市区挺近,房租便宜住着又安静,可以睡到自然醒。
“沉溪村。”我说,“这都啥年代了,您可别拿妖魔鬼怪那套来吓唬人。”
“沉溪?”老者皱起了眉头,“沉溪新村还是沉溪老村?”
“老村,哎呀您快找我钱吧。”我话出口时,姑娘也把零钱甩给了我。
老者低头沉吟,欲言又止,终究也没再说什么,扭头回了内屋。
出药店,我打开装药的纸盒,边看说明书边往回走,看着看着看馋了,在半路用可乐就着吃了一瓶盖。把药丸往嘴里捂时心想:南方佬真是迷信,我肾个虚他都能以为是中邪了。
回到家,打开电脑开始上58同城,找工作。
毕业后这一年,已经换了十二次工作,每次都不超三天。也怪,南方这边经济这么发达,何以竟不缺大学生?满大街都是招聘启事,要车工、钳工、电子焊接工、手工、胶水工、生产组长……唯独不要白领。可我学的是酒店管理,怎能抛弃学了四年的专业,转而去做一件自己不懂的事?何况那些工作待遇又差。至于怎样个差法儿,不妨参考新闻。(不是电视上那个新闻)
和很多单身屌丝一样,我也有个女神,她叫林菲,毕业时一块来的南方,还打赌看谁先混出来,如今她已经成了一个台湾厂长的助理,我还这么飘着,虽然经常也用QQ联系,但很明显的,她对我越来越冷淡。大约五周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贴子说:身为男人,如果你给喜欢的女孩发信息她屡次不回的话,不要再发。
当时这句话把我励志了,励得我脑子一热,用刀片把自己的手指划开道口子,在墙上写下血书:再犯贱你就是窝囊废!
不主动找她容易,不想她却难。自打认识她,她的头发就没染过也没烫过,乌黑顺直且根根分明,上高中时我坐在她背后,每当有微风拂来就能闻见一丝淡淡的香气,很温柔很平实那种香,不带一点儿泼辣和势利,你只要一闻见她发丝的香味,心里马上就会涌起一股幸福,和向往。我这样幸福了整整三年,岂是两句励志语能割断的。而且我们以前关系也不错,属于那种一直暧昧,又一直没点透的朋友。——我并不是在替自己找借口,如果决心那么容易下,这世上也就没有普通人了。
为了使自己争气点,不要再犯贱去和她打招呼,我将她的照片发给情趣公司,照着她的模样订制了一只充气娃娃。(不要模仿,这正是我走上不归路的起因)
那只充气娃娃刚送来时,我异常惊讶,它和林菲太像了,导致我瞬间竟出现一种错觉;她就是林菲,她只是为了激励我才对我如此冷淡的。当夜,我开了瓶二锅头,将那件本准备送给林菲的那件很漂亮的蓝白方格连衣裙帮它穿上,和它聊了很久,把一直都没脸讲出来的话都对她说,然后自问自答地假装她接受了我,再然后,你懂的。
次日醒来,我看着**秀发凌乱的充气娃娃,连骂自己变态,骂了很久……其实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一辈子都改不了,因为当夜,我又忍不住犯了同样的错误,开二锅头,聊天,假装她接受我……
这么着,我终于肾虚了。每天到处碰壁后回到小屋和它错一错,成了我雷打不动的习惯,我甚至无法想像没有这只充气娃娃的日子该怎么过。渐渐地我开始觉得这对它很不公平,因为我抱着它的时候都是在喊“林菲”,它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肯定很难过,于是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忘忧”。
58同城网还是那样,上面的工作不是待遇低得要死,就是一小时300块工资日结那种骗子。我看了一会儿,感觉哪个都不靠谱,索性退出网页,转而看电影。看的《美国往事》
这部电影真够长,足足四个小时,但奇怪的是,影片都播放到只剩三分钟了,我仍觉得意犹未尽,生怕他结束。他还是结束了,留给我一肚子唏嘘。扭头看窗外,发现夜幕早已降临,已是夜里十点钟。
我起身抱住忘忧躺倒在**,轻轻抚mo她的肩膀。
忘忧只是羞涩地笑,脸颊泛着红晕,不搭话。它就是有这点好处,从不拒绝我,也不要我买很贵的东西给它,更不会天天拿我和那些一脸市侩的“成功人士”相比来打击我。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半。这地方真舒服,四下鸦雀无声,要搁在墙壁薄得像纸一样的楼房内,恐怕天不亮就得被那些早起的鸟吵醒。
慢悠悠地刷牙,洗脸,然后帮忘忧梳头,再帮它洗去昨夜残留的铅华,又到中午了。出门买个炒粉,打开电脑边看新闻边吃。
“忘忧,你看这几天怎么老有人跳楼?”我说。
忘忧仍是羞涩地笑。
“不想干辞职就是了,干嘛非要寻短见。”我往嘴里塞了口炒粉,嚼着说,“摔那么惨马路都不会震一下,何况这个社会。”
吃完炒面,又困了,于是抱着忘忧躺**小眯了一会儿,不能接着睡,下午还得去面试。
这个活儿也是从网上找的,一家制衣厂说要招跟单,要求不算高,初中以上学历即可,有无经验都行,但没说有什么福利,只说工资面议。
眯完后,起身出门,上公车,公车上全是靓妹,天还没热呢就已经穿得很单薄,我心如猫抓般挤在她们中间,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温文尔雅,并特意看了下公车上的电子日历,原来恰逢周六。
制衣厂到了,面试的人还真不少,算上我共十八个,数字挺吉利。面试官并非我来时在车上想象的那样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而是一个背有点驼的瘦瘦的中年人,他面色灰黄,眼袋浮肿,显然长期睡眠不足,看到他时,我很想介绍他去沉溪那边租房子,但想到自己是来面试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请坐请坐。”面试官说,“哪里毕业的啊?”
我说:“XX大学,学的酒店管理。”
“酒店管理?怎么想到要来制衣厂做呢?”
我心道,有办法鬼才会来。
“呵呵,想试试不同的体验。”我说。体验……体验个毛!也不知这种腔调是谁发明的,但看那些老鸟都爱这样说,我便也跟着学。
“哦,想体验生活是吧?”面试官面露微笑,很和蔼,“以前都在哪里做过啊?”
我沉吟道:“嗯……XX厂,XX公司,还有XXX实业。”
“哦……怎么不在那边做了?”
“想换个环境。”我说。——这种腔调简直可以回答所有问题。
面试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好吧,试用期三个月,每月一千五,过试用期后会根据表现加薪,有兴趣的话就去填一下表格。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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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变了』
怎么样,这工作应聘起来是不是~容易?但换成是你,你会不会~?兴许你真会~,但我可不想~。我拿起那张表格走出了~。我之所以拿那张表格,是想看看~写的什么狗~玩意儿,其实看这种表格~有趣的,你会了~到这个企业的一些情况,作为~次面试的谈资,而且,被同学瞧见还可以撒谎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出面试厅,来到厂区大院时,楼~车间里靠窗坐着的几个小姑娘纷纷将目光向我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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