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汪胖子一席话让尹大耀茅塞顿开。以前调动积极性得进行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完后树立一个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思想来激发革命热忱。现在不用了，请小姐陪他们跳一次舞就大大激发了他们的革命斗志。当然，也必须和效益挂上勾，否则，也是没人听你的忽悠。

技术楼这几个人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以药物研究所的名义与药厂订合同。明确双方义务，开发的品种，销售方式和管理，利润分成，履行时限，还有违约责任。

头一天晚上舞厅的兴奋还没有过去，屋里没人了，李殿总爱叨咕舞厅里的趣闻轶事。“我昨晚那个小姐真好，随便摸。”

“你看她长的那个熊样，圆乎乎的，不让摸谁找她啊？”臧宝奇反驳说。

“哎，别说。胸好大，一把抓不过来！”李殿张开手掌比量着。

噹噹噹，有人敲门，屋里马上静下来，李殿装作翻阅《中国药典》，彭进修整理着合同。门开了，经营经理钱金宝走进来，扔到桌子上一打钱：“给，一万元人民币，尹经理让送过来的。用完签上字，把条子给我就行。”

臧宝奇一招手，研究所会计黎娜过来将现金收了起来。

“行，尹大耀是一个办事的人。”李殿说。

臧宝奇可能见到尹大耀说到做到有点感动，或者说看尹大耀对他们太重视了。他需要有一个交代。于是和他俩商量：“看看咱们把脑活素这个项目献出来吧。”

“这是我们自己的资金研发的！”彭进修不同意。

“算了，投入的钱我们可以补回来。看在全厂七百多名职工的份上，我们为厂子做一点贡献。”臧宝奇说。

臧宝奇是企业技术部门的总头，他这么说别人也没有办法。

脑活素这个项目已经开发了半年，这个项目是由奥地利进口的脑活素注射液引起的。中国引进来这个品种以后，医院临床卖疯了。一支5毫升的脑活素零售价八十多元人民币，相当于一个工人的月工资。实验室取样分析，所含成分无非都是氨基酸多肽类营养物质，说白了也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治疗用药。中国中药早已把动物脑组织进行了水解、提取，用于临床。所以，奥地利这个品种并不是什么新发明。

“妈的，一群傻帽。”彭进修气得骂道，“国家药局这帮东西，这玩意开始就不应该放进来，让奥地利用猪脑子骗走了中国人这么多钱！”

就从那时，这个项目由研究所自己资金进行了开发。截止现在，处方及生产工艺、稳定性、质量标准各个方面都已十分成熟。按当时申报形势，申报资料全后加上吃喝玩，一个星期就能拿下企业生产批文！因而，这也是技术头头们敢于和尹大耀承诺的主要原因。

合同写好交到了尹大耀手里，厂子负责经营的钱金宝看后趴在尹大耀办公桌对面伸着脑袋出主意：“对合同产品，不能同意药物研究所提出的限量自主经营。必须要全部控制，由企业统一销售。否则，市场就会出现混乱。”

“我们还有资格和他们提条件么？”尹大耀白了一眼钱金宝，懒懒地说：“你得改变观念，不要动不动就控制。厂子都他妈的要控制黄铺了，还控制啥？”

钱金宝一下子无言了，研究所是企业的下属，怎么能不谈控制呢？

“你要知道，这个项目是人家研究所个人投资开发的，能把大头给我们就不错了。”尹大耀破解道。

“研究所也是企业的，我怕以后研究所和我们厂子争饭碗。”钱金宝争辩着。

“那就都挺着等死！”尹大耀扔下了一句，拿起合同走了。

二、

脑活素这个项目的确是一个好项目，北方有一个药厂以大脑组织液小水针剂型获得生产批文投入市场，挣得了一批好钱。项目合同交到厂子，李殿心里有些发虚，他担心厂子骗人。他问彭进修和臧宝奇：“你们都相信尹大耀的承诺？”

彭进修眼睛盯着李殿，食指在耳朵前际搓来搓去也不搭腔。

“厂子这么困难，如果尹大耀就是背信弃义，你又能耐何？”臧宝奇无奈地说。

李殿不放声了，真的是这样，就不按合同办，你也没有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遥控这个项目的实施。”彭进修摆了摆手，将臧宝奇和李殿都喊了过来：“严格控制原料提取关键技术，除了我们三个，不准实验员知道。”

李殿立时明白什么意思。脑组织液这个品种有几大质量问题：热源，澄明度，大分子聚合物，分子量和有关成分的相互比例。这些靠平日经验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如果厂子不履行合同，我们就将原料提取交给车间。这样，品种质量就会问题频出，进入不了市场。

正说着尹大耀进来了。“我的天，说曹操曹操就到！”彭进修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说我什么啊？”尹大耀笑着问。

臧宝奇和李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彭进修则一针见血地道：“都怕你不讲信誉呗。”

“那是你们不了解我。”尹大耀自己拽了把椅子坐下，“我过来也有这方面的事情，咱开个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谈。”尹大耀拿出一个小本子，“第一个，我关心我们搞的大脑组织液每支成本有多少钱？”

“给。”李殿木讷地瞅着尹大耀，顺手丢过去一个表格。尹大耀一看，名头是：大脑组织液生产成本统计表。里面水电气、人工、原材料、加工、包装等详尽巨细，每支全部成本：贰角八分钱！

尹大耀眼光离开表格，疑惑地盯着面前的这几位，**诧异的神情：“这个准确？”

“这是测算了无数次得出的数据。如果再进一步摸索，成本还可以略降。”李殿强调。

尹大耀兴奋的一闭眼睛，两手一握拳头嘿了一声，“这和卖水没什么两样！”

“你废话，水有这么值钱么？实话告诉你，一头猪的脑组织作成脑活素，最少能卖出十头猪的价格。”

“太好了！”尹大耀手舞足蹈。“原材料来源充足吗？”

“这个不用你管，你管那么多干嘛？”

尹大耀一听乐了，这说明这不是问题。“如果批文下来，多暂能投入生产？”

“三天。”李殿表情沉稳。臧宝奇则站在一边洋洋得意地嚼着口香糖。

尹大耀显然兴致大发，他挽了挽袖子，两只大手相互搓了搓：“还有两个事我要明确。我们几个以后就是哥们，背后我就是大哥，你们是小弟。”

“这个没问题，有你这么个大经理当哥哥，我们有底！”李殿满脸嬉笑地说。

“另一个，你们不是不放心么？这样，我给你们提供发财的机会。你们给我往死地挣，就怕你小子挣少了。但有一样，也得给我一点，多少你们看着办。”

“好好好。”李殿站起来拍拍尹大耀后背，“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哥们，真正的哥们！”

“最后一个就是：事后别出卖我！”

“我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个？！”李殿给了尹大耀一掌。

“最后我再宣布一个事！”尹大耀站了起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

“今晚我请你们喝酒！”

“好，好！”李殿一听喝酒高兴的哼起了《真的好想你》。

尹大耀做了个鬼脸出去了。

臧宝奇瞅着尹大耀的背影，感慨地说：“其实尹大耀这个人挺招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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