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张寡妇。这女人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儿看来不少。我已经被她骗了一把，差点连工钱没拿到，人反被她弄到了派出所去了。

我现在虽然不能叫一世英名，可我也不能把英名提前预支了，对不？

“你爱信不信？”张寡妇撇了撇嘴。

我顿时冷笑起来，“那好，我不信。”我站在那里，再也不挪步。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看谁能奈我何。这时候我也不怕派出所了，就是警察来了，我替人家砌了两天猪圈，看在这里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也不能说碍了谁的事儿吧？

张寡妇见到我这副模样，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从桃树林那里钻出来的吗？我告诉你，晚上我就在那里等你。”

“什么时候？”我看到她这个模样，估计着她怕了，便要和她确定时间。要是到时候她不来，老子白白地送来喂你们家桃树林里的蚊子，可美了你了。

“明晚九点，不，十点，”张寡妇答道。

我断然拒绝，“不行，今晚。而且那个时间也太迟了。”搁往日老子八点就睡了，十点恐怕都做了两回好梦，娶了三个媳妇了。

“今晚就今晚。八点半吧，不能再早了。天黑都七点了，我家采梅晚上看书都要看到九点的，”张寡妇咬了咬牙。她那一嘴白得像城里厕所墙上的砖，还是洗过的砖一样。**红艳艳的，就像刚喝了鸡血似的。

“那好，可说定了。不准反悔。你要是反悔，我明天在你家院子里站一天，”我生怕她到时候反悔不答应，继续吓了她一把。

说话间，其实已是傍晚了。我兴冲冲地回到家里，见到什么做什么，我娘看到了，还以为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于是叹道：“阿乐啊，你早有这么勤快，家里还愁没钱替你哥娶媳妇吗？”

我一听她提到钱，忙将那十几张钞票掏了出来，塞到我娘手里。

我娘吓了一跳，就像是被火烫了似的，丢都来不及似的，她把钱往地上一扔，厉声问道：“阿乐，你是不是做贼去了？我们马家可不能出一个偷鸡摸狗的东西。你，你说实话。我就不告诉你老子。不然的话，他从地里回来，小心揭你的皮。”

我叹了口气。这年头你要是真没出息，别说外人看不起你，就连你娘你老子都敢怀疑你呀。

“我这钱是做活挣来的，你爱信不信。你不要，我给我二哥攒着去，”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这钱我已经是第二次从地上捡了。

“你说的是真的？”我娘问道。她又从我手里把钱接了过去，将手指头放到嘴里**湿，便开始数，一共是12张。也就是我挣了60块钱一天。

“阿乐，你要行正道，走正路。上回你堂舅回来，我和他说了，让他这趟回来带你出去做事，”我娘小心地把钱放到自己的兜里，却又怕掉了，重新拿出来抓在手里。

这话我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每次都说我堂舅如何如何牛，如何如何在一个拍电影的地方当工头，一个月挣的比我们家一家人十年赚的都要多。可是这堂舅就像是河里的月亮一样，不，还不如河里的月亮。那个起码能看到吧？我娘嘴里的堂舅，我可是连影子都没见过。

吃晚饭了，我平常吃两大碗。今晚去吃了三碗。为的是有力气啊。我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的滋味儿，可是偷听过人家新娶的媳妇晚上哼啊喘。能让人喘气的活儿，能不是力气活儿吗？

吃过晚饭，我破天荒地洗了碗。隔往常，我肯定向我二哥马欢欢一声喊，哥，洗碗啦。然后我自己跑了个没影儿，出去偷偷地起人家的黄鳝钓，那钓要猪肝，我虽然会，可是没钱买猪肝。摸到几条黄鳝回来，就能加个餐。我娘怕我偷了人家东西，也不是没理由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我怕时间还没到八点半，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慢腾腾的向张寡妇家那里摸去。

山新村怎么伤心呢？穷的。到了晚上，虽然有家家户户有电，可非得用盏小支光的灯泡，一家人只亮一盏。就像是鬼火似的，这里一点那里一点。

我顺着张寡妇家院子外面的池塘小埂，摸到了她家的桃树林。怕我脚下那双眦牙裂嘴的拖鞋发出声音来，我特地把鞋脱了，拿在了手里。

桃树林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正想着张寡妇要真不来，我可怎么办，冷不丁一脚踩到一个断树枝上，卡察一声，我的脚跟着疼得钻心。那死树枝估计穿到肉里去了。

这时一个声音尖尖地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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