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家中有二男一女三仆,其中二人为夫妇。男仆名唤石六,为陈氏打理外务兼做些家务杂活,此人天性好赌,心计颇多;但对主子还算是能够尽心尽力,其妻名唤秋菊,随伴陈氏左右。另一丫鬟名唤翠儿,常陪石天莺嬉戏玩耍,日暮四季。除此三人,家中还有一位山东厨子,一位没了牙的老头门倌。
不觉之间,过了三载,石天莺已是八岁。
董不中便经常上门来,教石天莺读些三字经、百家姓和江湖黑话之类;只要教她一遍,就上口了。董不中甚为昔日的‘并肩子’(兄弟)石玩山有此好后而甚感高兴,于是,一天酒后,一时兴起,便替石天莺取了一个艺名唤做‘莺窑’。
这莺窑甚是聪明,数年下来,江湖黑话已然是熟背于心,完全可以侃碰于江湖黑话之中了。
一日,董不中顺口说出一句江湖黑话,道∶
“啃富(吃饭)。”
莺窑应声对道∶
“富海(喝水)。”
董不中心中十分欢喜,便对她母亲陈氏说了。陈氏也大悦,便又找来莺窑其父留下的《丰乳江湖》、《黑话肥臀》、《大话绺子》、《道上蜗居》等与她读之。时日不久,莺窑就了然于胸,再不忘记了。
一日,董不中又出一江湖黑语,莺窑一一应声而对。
董不中道∶
“山有来龙去脉,水有源头大海?”
莺窑答曰:
“各搭山门礼,各抄赤诚心;壶装三江水,洗净前世心。”
董不中道:
“遇上山高水深,马高蹬短,三灾八难?”
莺窑答曰:
“见死不救,五马分尸;见危不扶,祸灭九族。”
董不中吃惊不小,便问莺窑道∶
“哎呀呀,我原就教了你头两句,这儿后两句,你是如何知得?”
莺窑道∶“我自觉有先生上句,就该有我的下句,连我亦不知晓。”
董不中道∶“如此看来,你前世必定是个黑道江湖之士,再来投胎的了。再读几年黑学,学一些黑礼,你定然是个江湖黑话老手也。”
自此之后,董不中不时把其平生所学黑话之精髓,统统教与了她。莺窑一连学读了四年绺子语言学,黑绺学,读完了,她又静下心来,研读了《厚黑学》和《薄黒学》这两部书。
莺窑十岁这年,董不中又传授了她许多江湖碰码之术、辨蔓姓秘法。莺窑一点即通,不出半年,便惊得董不中直赞她为黑话神童。
时光荏苒,老鸟毛秃,雏鸟毛丰。转眼之际,莺窑已是十五岁了。
只见她生得:眉不描而弯弯,唇不朱而颗颗,脸不粉而如雪;腰不束而蜾蜾,眼含水而鲜鲜,气吐兰而娜娜。软唇玉齿,人物标致,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貌美少女。
这儿莺窑虽然江湖黑话、礼节之功学得好,但却有个毛病:天生胆小。
莺窑只要一见了那些常来家里走动的外姓男人,便会惊得用手**捂住**拼命要隆起的球子,粉脸羞涩胆怯,说答几句话来,芳心便自乱了。常常悄悄躲于帷幔之后,一旦发觉看那些外姓大男人欲来楼她做亲昵状,或欲亲她一口,道是害羞,早就飞跑去了。
偏就是这儿莺窑天生胆小的毛病,却让她日后生出一段红粉窑事儿来。
自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却说,那陈氏家中的男仆石六,又赌输了钱。
石六这回输得很惨,不光输掉了大半年没洗白的裤衩,就连其妻秋菊也一同押注了进去。
陈氏在西镇烟柳巷一处繁华之地,开了一处菊香茶楼,生意很是红火。店里雇了个账房先生唤作任老水,这个任老水做起事情来实诚得有些过分。
有一天晚上,一只饿急了的耗子窜进了茶楼账房的钱柜里,误把一枚铜钱当成了烧饼,一口衔起就逃了出去。任老水急的不行,一个晚上燃尽了六根蜡烛,来四处寻找这只该死的耗子。直至天亮时分,连只耗子毛儿也没有寻到,打那时候起,街坊邻居都叫他“一根筋”。
这一天,石六来茶楼闲坐,账房“一根筋”无意中发见,这个石六正在茶楼账房柜子里偷钱,实诚的“一根筋”大怒,上前吼了一声,便用“一根筋”的手指牢牢钳住石六,然后,他扭着石六穿街走巷把他扭送到陈氏面前,往陈氏脚下一推,强烈要求批准送衙门法办。
石六跪地求铙,陈氏念其跟随石家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便一时心软,于是便将他炒了鱿鱼。
这石六是个中年人,好赌成性、逢赌必输。他除了依靠石家混口饭吃之外,一点儿谋生的技艺都没有。其实,石六大号唤作石六鸣,是石玩山一个出了五服的同宗小辈。据说石六长到十六、七岁时,还写不得自己的名字。
一次,有一个比石六大了很多的老泼皮问他道:
“唤作何名?”
“石六鸣。”
老泼皮不会写“鸣”字,就问:“‘鸣’字儿咋写?”
“我也不会写。”
“你他妈的这个笨蛋,居然连‘鸣’字都搞不会。你不会写‘鸣’字,那还叫这‘鸣’有个屁用?以后再他妈的不许叫石六鸣了,就叫前边两个字儿—石六。”
至此以后,老泼皮一屁之下给他改了名字,乡邻村党为了嘴上图个省事,也就就干脆唤他石六了。
此时,正值寒气袭来、落叶纷飞之际。
债主讨上门来,石六实在无奈,就拿其妻秋菊顶了赌债了事。
深秋天鬼的脾气,很不好耍。忽而刮起了一阵子冰凉的秋风;忽而一阵子下起了阴绵的秋雨。妇去床空偏加天湿地冷,家中无炊,个中滋味很不好受。
石六本来想,陈氏不念旧雇,将其扫地出门,天无绝人之路,别的地方总可以打工糊口度几个酒钱吧!却没想到任老水这“一根筋”手钳石六,早已领他穿了街走了巷。如此一来,富水镇所有的买卖店铺、茶馆酒肆,都知道石六偷钱,哪个还敢雇他?
石六又混了几日,衣衫渐也破了,袜子也被一双破鞋底勾了去,真成了饥寒交迫的奴才,心中不由怨恨起陈氏来。
他心中暗道:“他妈的,陈氏这个老娘们也忒狠了点儿!我不就是想偷偷拿你几吊钱吗?你不雇我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任老水这“一根筋”押着自己穿了街走了巷?搞得自己如今连口饭也吃不上。这秋叶还未远去,冬天还要飘冷到来,我他妈的怎么熬得过去?”
石六心生怨恨,便一心想着法子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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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绸腰带』
话说这西镇烟街柳巷,自古便是“~窑”喜欢聚集之地,仅柳街巷里的~窑就有数十~之多。有什么~~院、~宵院、燕来~楼、庆元~,还有潇湘馆、凤鸣院、鑫雅阁、兰~班等等各色~窑不一而~。在此柳街巷待客的窑~,过往问柳的~客,想必也是: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本是富~临江一枝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正巧有一天,闲得无事、四~~晃悠的石六路过柳街巷,见~宵妓院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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