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老医生越不是想把实情告诉我,我就越是迫切的想知道实情,这也就需要把谎撒圆满了,所以我对他说即使我现在人已经到了美国也不可能找到她,即使找到了她,她也不可能见我,她就是这样个人,一切以工作为主,这也是我爸离开她的主要原因,除非我拿到了死亡判决书她才肯露面。我又对他说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从法律意义上讲我早已经成年了,我有权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即使我病得再重我也能承受得了。哪怕我明天将要死去我也应该知道我因为什么死的,我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软磨硬泡费了半天唇舌,口水都喷没了,老大夫最终作出了让步,他说出了个医学术语叫“恶性肿瘤”。我并不知道恶性肿瘤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个恶性肿瘤意味着什么,我只能理解为我身上的某一个部位长了一个瘤,那把它一刀切除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呢?邻居家老张头就得了一个粉瘤,长在脑瓜门儿上了,越长越大,瞅着既难看又碍事,后来去医生割掉了,也花不了多少钱,当天上午去的医院,下午就回来了,然后就没事了,就这么简单,比做阑尾炎手术还容易。我想我这个恶性肿瘤也不会太费事吧。但是当我看到老医生一脸深沉严肃的表情,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便油然而生,这弄得我寒毛倒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着声音问。
“是血癌又叫白血病”
“白血病!!!”我头回尝到了五雷轰顶是个什么滋味,就是无形中的闪电和无声中震天动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一齐射进我的脑袋,震得我头晕眼花,感觉到处是苞米粒大的星星。我又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四面都是用水泥抹成的平滑的墙壁,我是要在这个深渊里渴死、饿死、不得好死了。我突然惊醒过来,我才发现我的两条腿抖动的厉害,桌子上的两只手直凉到骨头缝儿里。
“大夫!”我绝望地喊道,顺势抓到了老医生的满是雀斑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夫,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今年才二十岁,我还没有娶媳妇,我连对象都没找呢,我这么年轻咋能得癌症呢?我还有很多路要走,我刚起个头儿就判了我的死刑!这你让我怎么接受得了啊,大夫!”
我拼命摇晃着老医生的胳膊,早已是泪流满面,疲软无力了。
我想我应该是推着自行车走到家的,尽管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到家的。我奇怪我居然还知道回家的路线,居然还记得扔在医院门口的那辆破车。我脑子里始终重复着老医生的话,他说不要害怕,这种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他还说让我即刻赶往美国,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妈,让她领着我去大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那里的医生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们也许会比国内的医院做的更好。但是,不管怎样我都没办法驱走包围着我的恐惧感,我的四肢抖动的厉害,我推着自行车倒不如说是我扶着自行车,假如没有自行车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道了。
家里的门是锁着的,这个时间我妈准在大街上的固定摊位卖水果,我爸就在车站前面给人家擦皮鞋。我把自行车靠墙放倒,自己则坐在家门前的石头上。我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
我半张着嘴巴在那里傻坐了半天,时而中断了呼吸,实在憋不住了就大声喘气。稀稀拉拉的路人从我眼前走过,有个中年人,穿个半新不旧灰不拉叽的夹克衫,坐在倒骑驴车上慢慢活动着两条腿,车上装满了破铜烂铁废纸壳。车上还有几个丝袋子,里面好像是书和本子,车子很不情愿地向前移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叫声,车上还按装个小喇叭,喇叭里重复着:“回收旧物,收废铜、废铁、旧书、旧本子、旧报纸啰......”
这是个收破烂换钱的。这人四下里踅摸着,好像是在找金子似的。记得小时候母亲不给我钱花,我就到处收罗些破铜破铁易拉罐之类的东西换钱花。有一回为了打游戏机,我把家里的一个大铁盆,两把铁锹给卖了,但钱还是不多,我就又拿出两个饭盆和三个瓷碗,那次我在游戏厅整整呆了一天。回到家我妈给我一顿好打,她打累了我爸又接过手,又是掐又是拧的,我哭天喊地,哀嚎不止,那时那刻我真想一下子死了的好,我真是痛恨死他们俩了,但是现在,我最想见的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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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倒计时三』
三、这个收~烂的中年人打我跟前走过,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固定在~脸~,~脸被阳光晒的黑不溜秋,~巴子~不~不净的好像还有饭粒的残渣,鼻~从鼻孔里探了出来,~茬儿又黑又~,眼角~还带有眼屎,似乎有一个星期没~过脸了。那人的目光同我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于是我们开始对视,他看我的眼神并不友好,他准是以为我在嘲笑他,他慢慢打我~边经过,最后眼睛还恶~地剜了我一~才收回目光。我目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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