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之上，漫天洁白，刺骨的寒气阵阵渗透着心底，玉墨染怀中依旧不离蓦殇琴，尽管他每走一步刺骨的冰冷疼痛更甚。

洁白无比雪地上盛开了一朵又一朵妖娆的血花，对比之下，艳丽之至。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仰头倒在了雪地上。

怀中的蓦殇琴安然无恙。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光芒，眼睛眯了眯，苍白的无一点血色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也不知是过了有多久，上方的阳光被挡住了，一个女子弯下身子在他上面直直的看着他。

由于背光，他只能认出是个女子的身段，但却看不清女子的脸。他闭上了眼，现在他这么虚弱，随便一个人就能杀了他，要是这么死了，也好。

“怎么会伤成这样呢？”女子轻叹。

他沙哑道：“舞烟。”，却仍未睁开紧闭的眼眸。

“需要我救你么？”舞烟看着一路的血迹，嘴角的妩媚笑容加深。

玉墨染不答。

“玉人不会打算死在这吧。”

依旧沉默。

“不如谈场交易，如何？”

沉默。

舞烟不再理他，直起身子，抬头，把手挡在眼前，微眯着眼看着从指缝间透过的光线。

温暖，刺眼。

让人眷恋。

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从来不敢这么直视着阳光。

多么温暖啊。

多么…奢侈。

教主一反常态的那句凄厉话语现在还牢牢的钉在脑子里：

“杀手永远都不配拥有阳光！”

呵呵，自己不配！

永远都不配！

那么高贵的阳光，怎么可以被玷污了呢？

或许，只有轻言是世间唯一一个离阳光最近的人。

只是可惜了呢，她生在魔教。

任她再如何温暖纯粹，那双干净的手也沾满了血腥！

果然，离阳光最近的人，伤害最大！

最后她那温暖澄澈的眼还不是一样变得带着恨？！

她…还不是死了。

死了。

恩。死了。

死了！

死了为什么还要爱他！？

明明说是恨的，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舞烟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轻言近乎乞求般的话语，相识近十年，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她，她说无论玉墨染怎样待她，都要自己替她好生待他。

哈哈哈！天下人竟都被骗了！

恨？哪来的恨！

只是一个祸乱江湖的魔教妖人恨正道人士罢了！

为了他玉人的名誉，她竟不惜恨他！

真是…愚蠢得可以。

“唉”，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舞烟轻轻挑起腰间的挂坠。

依旧是那么白净温润的玉佩，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好玉。若是仔细些看，可以看到这上面竟然刻了一个清逸飘舞的“玉”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折射出温柔的光线。

“玉墨染，你说，轻言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一直都是在妄想。”舞烟专注的看着玉佩，那温柔光线似乎连她的眼也被照出一圈圈温柔涟漪。

“我记得你一向是不信的，既然不信，何必再问。”玉墨染感觉心口冰冷的刺痛缓解了许些，却仍未睁开紧闭的双眸。

“呵呵，也对。”她松开手中的玉佩，转移了话题，“我倒是差点忘了，今天我可是有任务在身呢。”

“教主让我特地来这里找你，他说：寒楚幽，我已寻得玄冰剑，若是想拿回，明日请来烟雨阁一叙！”舞烟语气渐渐变得强硬。转眼间，已不见舞烟身影。

玉墨染听得这话，如墨般清逸的眉轻蹙，睫毛轻颤，最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那一瞬间，两道冷光直射而出，雪谷似乎也变得更加寒冷慎人。

没有多少人见过这双奇异的眼眸，像是湛蓝的天空，又像是冰冻的大海。

冰冷剔透，晶莹深邃，透着阵阵寒气，却更引人深入，迷惑人心。

有人说，他的眼眸，干净，纯粹。

也有人说，他的眼眸，迷人，致命。

但更多人说，他的眼眸就像他的心，无情无爱，但也无伤无痛。

“我是玉墨染。”他望着天上飘荡的白云，坚定的叹息道。

怀中的蓦殇琴抱得愈发紧密。

蓦殇琴，蓦殇，莫伤，无伤。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温暖女子的言语：

“墨染，等你变得和我一样温暖时，就带着蓦殇琴，你就再也不怕受伤了。”

冰蓝的眼眸在此刻竟然透出了温柔的光晕，周围的寒气似乎都被融化了，再看时却还是那冰冷冷的目光，让人以为刚刚那足以融化寒冰的温柔只是一个幻象。

“为什么呢？明明还是会伤心。…”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他轻声呢喃，再次闭上了眼眸，感觉有冰冷液体从眼角轻轻划过，于是用那双带有血痕的手拭去，却发现那竟是雪花的泪痕，“是啊，我怎么可能有泪！怎么会有心！”

手掌缓缓旋转，紧握住那几滴雪水，再次松开手时，雪水已凝冰，而他手掌一道道的伤痕，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看着那洁白如玉的手掌心，没有了往日的温润轻柔，但却白得近乎透明，释放出阵阵袭人寒气。

他放声大笑，笑得猖狂，笑得悲戚，直到笑得嘴角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笑得雪谷的冰河冻结成冰，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只留一句冰冷质问话语响在雪谷上空：

“无伤！无伤！没有人能使我受伤！可心伤怎么痊愈？…轻言…心碎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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