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古国林家的黎春秀病得十分厉害。
她躺在灶房里的火坑旁,斜靠着身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开来。
古成平的妻子杨玉兰为她梳着头发,和她谈着话,她稍稍地**了点笑容。
她的丈夫被喊出去参厂以后,她的第一个孩子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因高烧不止而不治身亡。从此,她神情慌忽,悲伤不也。
丈夫古国林辞去了工作,返回家里来照顾她,花尽了心血,一贫如洗。最后都请了郭八字来驱神避灾。
郭八字常常装神弄鬼,胡说神谄,给人安胎除病驱邪、卜卦预测,收取少许银钱,来古国林家堂屋里折腾了一个通霄。
最终,春秀落下他的丈夫和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去了阴槽地府。
可巧的是,村子里古国胜因挑龙猪娃去傩城街上卖了不慎被小偷把钱摸了个精光。
回来后,妻子何三嫂子不停地责备。古国胜兴冲冲地跑进屋子喝了半瓶敌敌畏,没过多久就口吐白沫,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就死了。
在半年以后,古国林就与何三嫂子一起了。只准他去干活、吃饭,睡觉,不准他的两个孩子去沾边。
从此,他的两个孩子古朝、古兵成了野孩子,饿了就去庄稼地里创洋芋,取苞谷,掏红苕来充饥。
两个孩没有读过一天书,就踏入了社会。
小儿子一气之下跑到云南去了,好多年没有回来。
(十四)
“广大社员同志,今天晚上吃过晚饭了去晒谷坝看电影哈,今天晚上放的是《从奴隶到将军》”。吃晚饭时,挂在墙壁上的小广播里大队长古立禄通知大家。
得知晚上要放电影,古成富、古成发、古天、鲁明友、张成华几个早早地跑到大队长家,**地守候着电影机子,没有去上学。在大队长古成禄家的黄瑞珍用棒棒的追赶下才跑回家去吃了晚饭。扛起板凳早早地来到晒谷坝,静静地等候着。不时地你追我赶地做着怪动作。
“日死他妈,放电影的还不来”。古成富、古成发、古天、鲁明友、张成华吼叫着。
“来了,来了,放电影的来了”。
放电影的是邻村的白正国。他的爹妈死得早,从小就给人放牛放马,得到了党和政府的优先照顾,让他放电影,每场电影一块五角钱的劳务补助。
他将发电机搬到古立禄家的后阳沟,用两根棒棒支起,挂着一颗电灯,再将电线拉到晒谷坝的正中中央,用一张桌子摆放好放影机,再用两根长竹杆挂好了银幕。他去把发电机发响了回来,坐在放影机的箱子,倒好带,就开始了放影。
先是放加影片,就是选择一部电影的一小段,一边放,一边等社员同志来齐了才放正片。加影放完了。大队长古成禄要讲话。
他的讲话就是要求社员们抓紧干、争先进、争红旗,在端阳之前要实现满栽满插之类的。他的讲话刚刚结束,下面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古成发跳起来,嘴嘴咧咧地嚷道:
吹他妈的死牛。
在换片的时候,打开了电灯,古成富、古成发、古天、鲁明友、张成华将手举起来,做着各式各样的怪动作,后面的人一阵喧哗。
那天晚上放的是《从奴隶到将军》。讲的是1915年逃亡的彝族奴隶娃子小箩筐被滇军收留,当了马夫。在讨袁战争中,他立下赫赫战功。10年后被提升为副连长,改名萧罗。不久,他娶了卖身葬母的女奴隶索玛为妻。长期的军阀混战使他厌倦,1926年他告别妻儿,毅然投身北伐大军。1927年大革命失败,萧罗被国民党收编,受命率部剿共。在红军政委郝军的启发教育下,萧罗率部起义,被委任为红军师长,并改名罗霄。1933年,罗霄坚决抵制当时党内出现的“左”倾路线,而被免职,又当了马夫。但他毫不动摇,带着伤痛,跟随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在陈毅的领导下,他出任新四军**江北部队司令员,挥师北上抗日。
1940年,他与分散了六年之久的三个儿女团聚。后来大儿子罗干参军,在战斗中牺牲。他接着又送小儿子和女儿加入了革命队伍。抗战胜利后,身经百战的罗霄不幸身患瘫痪,但他身残志坚,在解放战争中,坚持坐在板车上指挥战斗,立下不朽功勋,最后在战斗中溘然长逝。
(十五)
一九八四年的春天。
古成禄当上傩子大队的大队长。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产到户。
分地的过程很简单,基本上就是按老业,各认各的。只是从外县外乡搬来的几户人家就由老业多的夹点出来,分摊就是了。
古成平高中毕业没有找到工作,队里就给他记录亩分写清土边土界。
在分山林时,让别的人都选了,他才认要了一沓荒芜的土坎,被妻子杨玉兰骂了好一阵子。
最后玉兰硬要和贾雨村家的抓阄,分得了一片箐旺旺的松树林。
又是一天早晨,古成禄家院子当中摆着小方桌,古立禄用小烟袋锅子敲着桌子说:“别吵吵,分牛了。小户一家能摊一头顶用的牲口,领马领牛,听各人的便。人分等,排号;牛马分等,不排号。记住自己的等级、号数,听到叫号就去挑。一等牛马拴在院子西头老树底下。”人们涌上来,围住桌子,好几个人叫道:“都知道了。就动手分吧。”
古成禄爬到桌子上,高声叫道:“别着忙,还得说两句。咱们分了衣裳,又分牛马,倒是谁整的呀?”
无数声音说:“共产党领导的。”
古立禄又说:“牲口牵回去,见天拉车,拉磨,种地,打柴,要想想牲口是从哪来的;分了东西可不能忘本。”
许多声音回答道:“那哪能呢?”
古成禄说:“现在分吧。”说罢,跳下地来。
古国祥提着石板,叫第一号。第一号是雷大嫂子。她站在人身后,摇摇左手说:“咱家没有男劳力,白搭牲口;省下给人力足的人家好。”
第二名是古国华。古国华对自己的事总是随随便便的,常常觉得这个好,那个也不赖。古成忠要他牵那头大水牯,他就牵出来,拴在一根柱子上,回来再看别人分。
听到喊古成家的时候,他早站在牛群的旁边。他早就想要一头牤子,寻思着今年粮食不够,牤子劲大,晚上省喂,不喂料也行,不像骚牯,不喂豆饼和高粱就得掉膘。又寻思着,使牛翻地,就是不快,——过年再说吧。他牵着一头毛色像黑缎子似的黑牤牛,往回走了。
古国义老田头走到古国玉跟前,问道:“你要哪头牛?”
“还没定。”
其实古国玉早相中了拴在老榆树底下的右眼像玻璃似的栗色小牛犊了。听到叫他的名字,他大步流星地迈过去牵上。
各家都分了称心的牲口。雷大嫂子,张安帮的后娘,都分到相中的牲口。
(十六)
一天晚上,玉兰病了,病得特别厉害。
一盏煤油灯在灶头了亮着。一家人愁眉不展地坐在火塘边。只是听见玉兰不停地发出痛苦的**,汗水渗透了她的衣服,脸上现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古成平提着煤油灯去古立周家借来了凉椅,并将两根碗口粗的竹杆**地绑在了凉椅上。
古成全、古成忠、古成高、古成松慢慢地来了。
古成全家的跟着古成全来到古成平的房间里,抱出被子铺到凉椅上。
古成平将妻子慢慢地背出来,放到了凉椅上。乘着夜色,提着马灯,抬着古成平的妻子杨玉兰往傩城街上赶去。
赶到傩城街上,人们都睡了。
古成平、古成全、古成忠、古成高、古成松在街道上露宿了一夜。
古成平将妻子扶上车,赶往了风凰县医院。
在凤凰县医院住了将近二十天,古成平的妻子出院了。
(十七)
古成平、古立义、古立忠、古成喜、古成才、韩光林、古立华、古立高、古立泽、古立会、古成家、古成高、古成强在大伙的帮助下,立起了房子,全都是五柱四瓜、七柱六瓜木结构房子。全村的人们都像换了个样,个个精神抖擞。今天帮你家,明天帮我家,欢欢喜喜地在各家各户的田间地头劳作。
秋天来了,到处是人头攒动,穿花似是抢收谷物。
春节期间,寨子上耍灯,让人们着实高兴了一回。
正月初一,古国武、古立周、古立华、古立模、古立高、古成举在罗国庆家划篾条扎灯,扎出来的灯各具形态。有像鱼的、有像船的、有像宫庭宝殿的。
正月初三开始出灯,先是在本寨子上耍,过后才到周围团转的寨子去耍。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长长的耍灯队伍在一阵爆竹声中老着灯笼,举着火把走出了罗国庆家的院子。
扛着牌灯的在前头带路,古立武、古成举几个在后面押阵。古成红、古立维、古兴德、古成华负责锣鼓响器,古立高假扮花姑娘、古成举扮丑角。古立武当灯头,手里拿着关刀,脚穿水耳草鞋。更多的是头包白帕子、身穿火汗头、腰扎白裤带、脚穿母猪鞋,来到古成华家的院坝,古立武拖起懒洋洋的声音唱了起来:
“哎,锣鼓打得响沉沉啊,这家主人听分明,自从花灯戏过后,你世代儿孙坐朝廷啊”。他每说一句,随着的人们“哎,哎,哎”地附和着。
主人家迅速开门点燃一串鞭炮把灯接了进去。
在堂屋中间让出巴箦大一块地方,由古成高和古成举在中间跳。周围挤满了大人细娃,每跳一段,古立武就要说上几句。
主人不时就要拿出些葵花籽、落花生出来吃。
古立武就又放开了嗓子唱起来:
“哎,一张桌子四角方啊,这家主人好大方啊,进屋就把烟来装啊,自从花灯戏过后,生个儿子款(别在腰间)手枪(傩源县一带以为别手枪就是做官的)啊……”
最后,来到了古立刚家。
在他家的院坝,重叠着八张大桌子,最上面的那张大桌子上重叠着四根板凳。
古国武戴着麻线丝丝制成的胡子,右手拄着关刀,左手扶着一条仰放着的板凳,板凳上放着用稻草制作的小船,船里放着几个鸡蛋,四周插满了香,船的两头点着蜡烛,周围放满了火纸。他一步一趄地往大门外挪,一边挪一边唱。
在古立刚家完子里拆了苏庄台。一直耍到鸡叫三更,吃了米花麻饼才收队入宅。
第二年古国刚的妻子生产了一男婴取名“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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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古成敖是村子里过得比较好的一家。饲养了五、六十只鸭子,三头~猪,两头~牛,十四只羊子,五十只~。古成敖瘦瘦的~~,雇用了两名~~~壮的中年人烤苞谷酒卖。村子里的人专门来他家里打酒喝,有提着塑料桶桶的,有提着玻璃瓶瓶的,也有提~壶的。只~是来打酒,他都~用~好的尾子酒,好好地招待一盘。经常准备着炒花生、苞谷米,喝了二两酒后,来打酒的人嚼着落花生、苞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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