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学校规模不大，学生两三百人，老师也只有十一二名。除了校长之外，其余的老师都是在同一间办公室。我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都由我负责送到办公室。

每次我去办公室时，那些老师们在一起都是有说有笑，显得很和谐。可是，我知道他们并不像表面这样，背地里谁都有可能说别人的坏话，甚至会给人使小绊子。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

那十一二名教师中，大多数都是代课老师。而代课老师之间也有区别，至于是怎样的区别，我不太清楚。反正我们村的那位男老师，每个月只有一百五十块钱。而另外一个女老师，也是我们村的，每个月却可以领到三百多。

或许就是这样的差别吧，那些每个月领一百五十块钱的老师们，自然会希望每个月能领到三百块钱。而能实现他们这个愿望的，就是我们的小学校长，徐龙。

当然，徐龙自然是没有直接给老师增加工资待遇的权力，可一切的手续和最后的递交手续，都得经他的手，所以他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那个时候，徐龙已经快五十岁了，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越是这种人，心眼就越多，他也一样，精明得很。

学校里的东西，比如粉笔、黑板擦什么的，都是校长亲自来购买，里面的油水不多，可也有些不是。

有一次上体育课，一年级的数学老师把我招呼过去，让我去校长办公室帮他拿些粉笔来。我那时候玩的正开心，心里自然是很不爽，骂骂唧唧地一路小跑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正准备敲门呢，却从门缝儿里看到二年级的班主任在里面与校长聊天。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代课老师，瘦的可以用瘦骨嶙峋这个词来形容，来一阵风似乎都能把他给吹倒。

他是有名的怕婆子，有次他跟老婆生气，他老婆都闹到学校来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他又打又掐，嘴里头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因为有一颗龅牙，所以学生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大牙老师。

我觉得我现在进去，可能会打扰校长跟大牙老师的谈话，于是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门没关好嘛，里面的谈话声都传到我耳朵里了，真的不是故意去听得，他们谈话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校长：你这件事有些难办哟！赵老师（就是让我来拿粉笔的那个）和胡老师（全校的美术老师）都比你在这儿的时间长吧，而且昨天开会时，乡里面的领导还专门提到了他们两位老教师，唉！

大牙老师：二叔（因为这些老师的家都在相邻的村庄，这时候大牙老师肯定会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都扯上），你说的我都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先拿着。

校长：哎呀！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校长说的很严肃，好像还有些生气。）

大牙老师：二叔，您别误会，我这只是专门孝敬您的，跟工作没有半点关系。

（一番推嚷之后）

校长：其实，我去年就给你递交了申请了，只是去年全乡递交的申请太多，乡里的领导跟我说，你还年轻，还能再等上一年，所以机会都留给那些老教师了。今年我会再给你递交申请，另外，我会在乡里领导们的面前多提提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你尽快转正。

大牙老师：呵呵，那可就真要谢谢二叔了。

校长：快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把这带回去，别放在我这里，我不要。

（又是一阵推嚷）

大牙老师：二叔，您先忙，我去备课。

大牙老师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而我早就躲到了墙后面。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可是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们刚才的谈话不该是我听到的。

我看到校长把大牙老师送了出来，大牙老师都走出了好远，忽然又返了回来，看了看四下无人，对校长小声说道：“二叔，前两天老赵（赵老师）的媳妇儿来咱们学校，她好像是你们村里的闺女，是吗？”

校长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点了点头，问道：“她是不是说什么了？”

大牙老师似笑非笑地说：“也没说什么，就听她说您儿媳妇有喜了，恭喜恭喜啊，我们几个说喜面的时候一定去。二叔，您快回去忙吧。”

大牙老师比兔子蹿的都快，一溜烟儿没影了。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以及阴阳怪气地调调，即便是里面没事儿，听的人都得觉得有事儿。

而这里面却恰恰真的就有事儿！

我三婶子也是校长那个村里的闺女，三婶经常来我家跟我娘唠嗑，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她在聊校长家里的事情。于是我便怀着好奇心去听了听，这一听不要紧，把我纯洁的心灵都给污染了。

校长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结婚了。可不知咋回事儿，大儿子结婚了三四个年头，就是没种上个娃娃。农村的风气很迷信，何况是那个年代，邻里乡村说什么的都有。

可就在今年，校长的大儿媳妇怀上了，肚子都很大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怀上了娃儿，那些风言风语自然是都没了。

可是，邻里相亲的风言风语并没有消停多久。

又有人传出来，在校长的大儿媳妇怀孕之前，有人在村子外面废弃的砖窑里碰到了他们，还是在晚上。说他俩一前一后进了砖窑的那间破屋子，紧接着里面就亮起了烛光，好长时间他俩才出来。

大晚上的，老公公跟大儿媳妇去那里地方干啥？

就算是他们真的没干啥，邻里乡亲之间互相传来传去，那也被传出事情了。

都说校长跟大儿媳妇好上了，他大儿媳妇肚子里怀着的娃儿，不是他大儿子的，而是他的！

作为当事人，校长自然是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

当然了，事情的真相，在没有任何人亲眼目睹之前，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不管是有没有这事儿，谁也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

刚才大牙老师走之前，故意跟校长提到他的大儿媳妇，这很容易让他怀疑，赵老师的老婆把那些风言风语带来了这里，能不让他生气么。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大牙老师的申请批准了，而赵老师却被撂在了一边。

我躲在墙壁后面，看到校长气的脸色都变了，也不敢进去拿粉笔，只好去我们教师里拿了一些，送去给了赵老师。

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领略到人心的险恶，只是觉得大牙老师有些坏，至于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只是直觉。

所以，打那以后，每次我碰到大牙老师，从来不会跟他打招呼。

吴老师不是代课老师，属于正式的。

自从有关于她的传闻被带到学校后，我不光是听到学生们在背后议论，也多数次听到老师们也在指指点点。那些老师们说话时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反感，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同事，而是一个让全世界都抛弃的怪物。

老师们对吴老师的议论，我阻止不了。但每每听到那些同学们的谩骂，我都会冲过去，为吴老师辩解，甚至会因此和同学们大打出手。不管是谁，包括我最要好的同学，我也会如此。

于是，原本从来不打架的我，成了一个爱打架的学生。每次打完架之后，都会受到老师的批评，当然不是来自吴老师的批评。除了这些批评之外，我还被同学们抛弃了，他们说我有神经病。

回到家里，如果父母听到我在学校打架的事情，他们会很生气，我娘会拿着鞋底抽打我的屁股，这也许是为什么我现在的屁股会很大的原因（偷笑）。父母都没有文化，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打架，在他们心里，不好好上学，跟别人打架，那就是错的。

父母的观点没错，不管怎样，动手打架总之是不对的，我也知道，可是每当我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吴老师，而且说的话都很难听时，我都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在我心里，不管是当时，还是我知道了事情的真想后，吴老师都是一个好老师，好人！

我一直在等着事实，来敲碎那些伤害吴老师的传闻。

可是，我最终等来的，却跟我希望的背道而驰。

吴老师对那些风言风语，自然都听在了心里。看似她不在意，甚至在别人面前还会微笑相对，可是每当她背过身的那一瞬间，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委屈和伤心，甚至多次看到她**的眼角。

我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我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别人？我无数次地做梦，梦到我变成超人，带着吴老师翱翔在天空，看到她无忧无虑甜美的笑容，可是根本没可能，当我醒来之后，有的只是失落。

有一次下课之后，吴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就听到身后的同学在谩骂吴老师。

贱女人？**？不要脸？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嘴里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污秽而又伤人的词语，我再一次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二话不说，就朝着骂人的同学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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