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了吴老师的事情跟人打架，同学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这样，班里的同学早就把我孤立。有拉架的同学，可他们都是拉偏架。原本我就打不过对方，他可是我们班当时力气最大的，又被拉偏架，我就更吃亏了。

那个年龄的孩子打架，可不跟成人一样，搬着桌子板凳的，上去就是一顿猛砸。那时候可没这胆子，就只是抱在一起摔对方，一旦把对方给摔倒，压在下面，那这场架就算是结束了。

我在第一次快被摔倒时，对方不小心被板凳绊住了，原本我可以把他摔倒。可不知是谁朝着我屁股踢了一脚，我的身体向前倾，自己趴倒在地上。那个与我打架的同学顺势一屁股蹲在我身上，按住我的两只手，让我动弹不得。

服不服？那同学问，我记得很深刻，其他的同学都在哄笑。

不服！我就是这么倔强。

我用尽全力翘屁股，试图把对方给掀翻下去。可是无济于事，对方力气太大。直到我觉得筋疲力尽才放弃挣扎，任由被对方死死的按住。

服不服？

不服！

服不服？

不服！

我憋了好长，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却只是翻过了身子，对方还是坐在我身上，更加用力地按着我的胳膊。

服不服？

呸！

我的口水吐到了对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血。刚才我趴倒在地上时，磕到了嘴角，早就出血了。

口水把对方给激怒了，他的一拳打在我的脑门上。不知道是不是打中了哪个神经部位，这一拳让我头昏脑涨，有种呕吐的感觉，天在转，地也在转。

“住手！”

是吴老师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看到她挤进人群，然后将打我的那小子给推开，等她把我扶起来后，我才感觉好了一些。

“为什么打架！”

这应该是吴老师来到我们学校以来，第一次发火。

尽管是发火，可还是那么美。

其他的同学都悻悻地走开了，打我的那小子也坐回到了他的座位上，没人理会吴老师的质问。

吴老师怎么不知道，那则有关于她的传闻，已经影响到她的班级。多少次她从教室窗口走过，都听到了自己班级里的同学在背后议论，甚至是谩骂她。

吴老师很心痛，感觉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过，她从未责怪过那些在背地里议论她的学生，即便是当场被她碰到。

在她善良的心里，这些学生还都是不经世事的孩子，思想并不成熟，没有辩知是非观的能力。别人随便说的一句话，都可能让他们的思想盲目追随。

吴老师把我带回她的宿舍，她用热毛巾帮我擦脸上的泥土，她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可其中更多的是心疼。

我是她的学生，她的每个学生被打，她都会心疼，因为她就是这么善良。

“为什么打架？”

“他们.......”我欲言又止，不能把他们在背后的议论告诉吴老师，那样会让吴老师更加伤心。“老师，我错了。”

“阿明，老实跟老师说，是不是因为老师的事情？”

“不，不是。”

尽管我极力掩饰，却逃不过吴老师的眼睛。

吴老师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背过身，擦掉流出的泪水后，带着微笑转过身，对我轻声说：“阿明，你瞒不了老师的。答应老师，以后不要再为了老师，去跟别的同学打架了，好不好？”

“只要他们不在背地里说你，我就不跟他们打架！”

“傻小子，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的。”

“我懂，我什么都懂！”

“那你相信老师吗？”

“我信！”

吴老师微微一怔，或许在整个学校里，除了眼前这个孩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理解她的人了。

吴老师想保持笑容，泪水却犹如泉涌，她哽咽了，哽咽的说不出话。

我很少哭，即便是我娘拿着鞋底，把我的屁股打得肿起来，我也不哭。即便是我受到其他同学的孤立，甚至是谩骂，又或者是像刚才那样，我也很少掉眼泪。

可是那次我哭了！

看到我哭，吴老师忽然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可是我们两个人的泪水却并未停止。

“傻小子，有你相信老师，老师就满足了。还有，既然你相信老师，就把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要是再看到你跟别人打架，老师可就永远也不理你咯。”

吴老师伸出小手指，与我的手指勾在一起。

当我快要走出房间时，吴老师打开了录音机，《**的心》，当时很火的一个歌曲。

是什么淋**我的眼睛。

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

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

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

是雨声喧哗了我的安宁。

听不清自己哭泣的声音。

是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

留不住身边匆忙的爱情。

谁能用爱烘开我这颗**的心。

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

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

谁能用爱烘开我这颗**的心。

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

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

.........

忧伤的曲调，让我的泪水再次狂涌而出。我能感觉到，此时的吴老师，也在哭，哭的更伤心。

我发现，吴老师放在床头上的照片不见了。

那张照片，只有吴老师自己，是在一个湖边照的。

吴老师笑的很甜美，也很幸福。

垂柳落在她的肩头，一只蝴蝶恰好从她眼前飞过。

她的眼神没有看着镜头，也没有看着那只偶然飞过的蝴蝶。照片只有一半，另外一半被撕掉了。她看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当时我无法读出的情感，现在我知道，那是爱。

虽然吴老师让我不要为了那些风言风语跟同学打架，但每每听到他们在背后的议论，我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所以，打架并没有就此打住，频率反而更高了。

而且，好几次都惊动了校长，校长又通知了我的父母。

我娘的脾气不好，每次来到学校后，什么也不问，就先拿着鞋底抽我一顿。随着打架的频率增加，她打我也更加厉害。

我从未跟我娘顶过嘴，即便是她拿鞋底抽我的时候。我知道她是想教育我，让我好好读书，我理解她的心情，况且，这都是我的错。

最后，我娘知道我与其他同学打架的原因。对于吴老师的传闻，她也早就有所耳闻。我娘是个好人，从来没有对人使过坏。可是，她也是那种听见风就是雨的人，对于吴老师，她在我面前不做任何判定，只是让我与吴老师划清界限。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处理，小孩子不能胡乱插手。

我被同学们孤立、嘲讽、欺凌，渐渐地，我好像得了自闭症。不只是在学校，在家里亦是如此。

我的心里，只有恨！

我恨那些嘲讽我的同学，更恨那些在背地里对吴老师指指点点的人，恨到了骨子里。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会出现非常可怕的画面，我变成电视里那样的杀人狂魔，拿着菜刀，一个个把他们给砍死，都砍死，一个不留！

而当我清醒之后，留给我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为什么？

以前奶奶杀鸡时，我都会躲得远远的，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我开始煎熬在痛苦中，苦苦地挣扎。

可是越痛苦，越挣扎，我心里的仇恨就越深，深的好似在我的心里已经扎下根。

我知道我娘把钱放在哪里，我偷了两块钱，在小卖部里买了一把水果刀，藏在书包里。

谁要是再嘲讽我，欺凌我，我就用这把刀对付他们！

结果，当我无数次再面对同学们的嘲讽和欺凌时，我却没有胆量像自己想的那样，从来没有将那把水果刀拿出来过。

我的曾祖父有五个儿子，跟我本家的哥哥有八个，按照常人的思想，谁再欺负我的话，我可以把他们喊去。

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与任何人沟通，包括我的家人。上学、放学、吃饭、睡觉，剩下的就是与同学打架。

我的性格很倔强，倔强到让我身心疲惫。

这些与我打架的同学，就属与张超的次数最多。

他跟我是同一个村的，小时候就合不来，两人经常掐架。可是随着年龄的长大，他越发的比同龄人健壮，我自然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所以，每次跟他打架，到最后都没有招架之力。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知道我维护吴老师，就偏偏经常在我面前诋毁吴老师，故意把我激怒。所以，他跟我打架，多半的原因并不是吴老师，而是他原本就想跟我过不去。

又是与张超打架，这次似乎有些严重，我的鼻子被打出血了，好在鼻梁没有问题。

吴老师很生气，惩罚我们两个，放学之后不准走，把今天学的课文抄十遍。

对于这种惩罚，再平常不过了。

可是当张超的爸爸知道后，却怒气冲冲地找来了学校。

那时已经放学，全校只有我，张超，还有坐在讲台上监督我俩的吴老师。

我很怕张超的爸爸，看到他就躲的远远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因为贩卖人口进了监狱，一呆就是七八年。出狱后，终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喝酒。我从张超家路过时，经常听到从他家里传出来的吵架声，也经常看见张超妈妈脸上有瘀伤，我能猜到，那都是被张超的爸爸打的。

张超的父亲一脚将教室铁门给踹开，我，吴老师，张超，都被这突然‘嘣’地一声给吓了一跳。

当我看见张超的父亲站在教室门口时，滋生的恐惧感猛烈袭击着我的心灵。

我听过太多有关他做的恶事，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一个让我看到就害怕的大混蛋！

可是，当我发现他正在一种我无法说清的目光盯着吴老师时，我冲到吴老师的面前。直觉告诉我，他可能是因为张超的事情来的。就刚才踹门的那一脚，我就能判定他很生气，我担心他会伤害吴老师。

我对他的畏惧呢？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挡在吴老师面前，我仍然很害怕，后背全是冷汗。

我还发现，当时的张超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他趴在桌子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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