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自从上次和张立斌宝塔根分手以后,徐玲莉心绪慢慢平缓下来,既然得不到就不要再强求。这次寒假回上海,打算缓和一下夫妻关系,然后商量调动之事,分居两地终究不是完整的家,虽然欠缺点感情,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过日子他还是一把好手。这个家的乾坤还在她手里把捏。她采购一大堆土特产,满怀信心登上回沪的列车。
当她到家以后,眼前景象让她意外地吃惊,**、衣架上、椅子上、地板上散落各色各样女人物品,内衣内裤胸罩皮鞋等等,当然不是她的。
男人诧异地问:“你不是来信说放假不回来吗?”
徐玲莉疲乏地瘫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是我家。”用指尖捻起一件花色贴身内衣:“她是谁?”
“既然我们都这样了,你有必要关心她是谁吗?我不做苦行僧,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没有吵架。男人将房里散落的衣物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锁进五斗橱。又将抽屉里零钱和存折取出装进衣袋里。走了。
这个春节徐玲莉一个人在这间屋里过的,她没有兄弟姊妹父母早亡,整个寒假任何亲戚朋友同学都没有联系。
开学已经半个月,徐玲莉依然闷闷不乐,她去找老校长问离婚证明开好了没有,老校长看她很憔悴样子,叫她注意身体,最后见劝说也无济于事,铁了心要离,他因为急着要到校外开会,便叫她到自己办公室桌上去取离婚证明。
徐玲莉桌上拿了盖好公章的离婚证明,准备离开时,发现笔记本下面压着一张红头文件,标题跃入眼帘:关于张立斌同志担任石头路中学副校长职务的请示报告。落款时间是寒假前。
她的手在发抖,两眼冒金星,你张立斌够城府的,为了当官为了政治前途不惜抛弃一切,还虚心假意欺骗说为了我的家庭为了我的声誉!政治小人、感情骗子!
徐玲莉恼怒郁闷,回到教师办公室,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一支粉笔头被她捻得粉碎,粉末撒得满裤腿全然不知。这时,一阵清脆连续的笑声伴随一个人从门外来到徐玲莉面前,“小莉还在忙哩?特地来看看你呀,明天星期天,一起逛逛街。”
“我还有两节课要上的”徐玲莉交给她一串钥匙“到我房里休息休息等我,放学就回。”她没有心思和她唠叨,打发她走了。
来人是她上海从小要好的朋友,知青下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因为离徐玲莉相隔不远,所以经常来城里走动走动。她因为田里农活太累太苦,后来家人送礼走后门将她调到郊区石葵公社医院当了护士。
晚饭后,女友邀徐玲莉去校外散步,她不想出门,那个红头文件依旧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小莉,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徐玲莉没精打采应付。
“有个人带一个小姑娘到我们公社医院打胎,这个人好象在哪见过......哦,想起来了,好象在你们学校见过的。”
“谁?叫什么名字?”徐玲莉女性的敏感油然而生。
“你傻呀,这种事情拿不到桌面上的,找的是熟人,又没有病例记录,又没有签字画押。男的很年轻,女的还是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的。”她只是当作有趣的一件小事和她闲聊。
徐玲莉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到柜子里翻腾,杂物被甩得满地都是,她拿过一本影集,抽出一张教师合影的照片:“看看你说的那个人在不在里面?”
她仔细辨认后说:“就是他。”指尖准确地落在后排张立斌脸上。
徐玲莉又找到五好学生表彰大会合影和席带娣在台上挂上大红花的照片,女友确认,上手术台的小姑娘就是她,还是自己扶她下手术台的呢。
徐玲莉哑然失色,沉默许久后,向她问了那天打胎整个过程和每一个细节。徐玲莉脑子里形成一个计划,并要求朋友两肋插刀帮助她。
周一,早读课铃声刚刚结束,徐玲莉进了教导处主任老秦的办公室。秦主任喜出望外,丢下抹桌布幌着肥胖的身躯要来握徐玲莉的手:“我说今天怎么阳光明媚,原来美人驾到”,他见她有意避开,也就知趣缩回伸出去的手。
“春节过得好吗?”没等她搭话又继续“可累死我了,年初三到十五,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市教革委王主任请客,区革委办公室老林路上遇到硬拉回家吃饭,还有十年前带过的学生......”
徐玲莉见不得他胡捧乱吹,说起话来没有句号,打断了他:“秦主任,我来是找你有事的。”
“别主任主任的叫,说起来生份啦,叫老秦就行”,他把手心搭在她的手背上“徐老师有事?请说。”显得亲切和蔼。
“主任教学有十年了吧?”
“我五八年大跃进来的,算起来在教育岗位有十四个年头了,唉...弹指一挥间,桃李满天下。”他仰起头眯起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有些得意。
“眼看老校长快退休,你没有考虑过要接他的班?在大家心目中你是独一不二人选......”她放出试探信号。
其实,秦主任早就觉得自己顶替老校长位置,顺理成章迟早的事。他也在心里将所有教师轮个排过队,论教龄论资历唯他莫属。不过,春节去老校长家拜年,他有一句无一句地探过口风,说老校长喜欢花卉盆景,等退休时他送给他几盆,老校长笑而不答没有下文。
在女教师中徐玲莉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想必今天来有什么话要说。他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她:“徐老师有什么话直说,洗耳恭听。”
“接替老校长的人已经内定了。你应该知道吧?”
“谁?”秦主任有点紧张,喝了一口水压一压。
“张立斌。”她盯着他看,见他腮帮子肥肉抽搐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张立斌还是一个毛孩子。”
“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可能的事情发生。这是木板上钉钉子的,十拿九稳。我看到学校呈报上去的报告,红头文件清清楚楚,张立斌担任副校长。你想呀,老校长离任之前偏偏提一个副校长,用意何在?这不就是老人对新人‘传帮带’吗?”
“这样看来是真的啦!”颇有城府的秦主任话锋逆转“张立斌后起之秀,是个能人,家庭成份也很好,政治水平也很高。”他不知道这个聪明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上他俩的事风言风语耳闻过。
“他没有资格当副校长。”徐玲莉斩钉截铁地说。
“何以见得?”
“铁证如山!”徐玲莉从包里拿出一叠女友写的证明材料。
张立斌领着女学生席带娣在郊区石葵人民公社医院打胎,时间、地点、人物、经过都一一详尽。就连给张立斌帮忙牵线的人、手术医生、协理护士的名字都有。
看完后,老秦试探着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与我无关,张立斌升迁对我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可是对你秦主任就不一样了。”
两个回合后,秦主任心中有了底,嫉妒和报复写在徐玲莉的脸上。他留下证明材料,要她放心会稳妥处理这件事的。临别时他对她又象在对自己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我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望着窗外,秦主任欣赏着徐玲莉丰满匀称的背影,直到消失拐弯处。他将那叠材料锁进抽屉,坐在办公桌前闭着小眼睛进入沉思状态,他迫切要捋一捋下一步操作思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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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八老秦寄出人民来信已经有一个星期,想必应该市教革委有风吹草动。他拨通~:“喂---呵,老王吧。咋断了联系了,近来可忙?晚~来我家喝酒。”“没功夫,一大摊子事儿。”~那头是市教革委办公室王~。“瞎忙个啥?”“忙你们学校的事,爆炸~新闻。”他知道第一~通渠道就是快~老王,然而他还是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两~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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