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男人开始喝白酒的时候，两个女人便离开了餐桌，到里边房间说话去了。李凤娥坐在**，江翠竹则坐在一条四方板凳上，背靠着墙。两人相对而坐。。

“表嫂，我们出来打工这条路算是走对了。你看我们家一个月能挣四千六，你们家有六千多。吃饭，住宿都不要钱，这钱要存起来，一年能存好几万呢。只是不知道，能让我们做多久。”江翠竹说。

“听你表哥说，王家姐夫和学校的承包合同写了二年，到期以后还可以续约。只要我们做得好，学生满意，学校满意，我们就可以做下去。”李凤娥说。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做上三五年，我们就能挣到十几二十万。过去我们乡下管发了财的叫‘万元户’，做上几年，我们也成了‘万元户’了……”江翠竹心里盘算着，眉飞色舞地说。

“要能如你所盘算的，那真是太好了。但我进城来，即使挣不到什么钱，只要能在外面混住了生活，我也高兴……你是不知道，我实在不想呆在乡下那个家里。在家里那个日子真是难熬。”李凤娥面带忧伤地说。

“……表嫂你在家里过得不开心……主要是我姑姑的问题。”江翠竹说。

“以前我都没跟你说过这些。我公公婆婆对待我，可不像你公公婆婆对你那样好。你也和我一样，没有生育，可你公公婆婆从来不怨你，不给你脸色看。……我的公公婆婆就不是这样。特别是我婆婆，一天到晚念这个事，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啦，什么变个母猪要下崽，变个女人要生儿啦，没个完……我婆婆还经常在家里打鸡骂狗，指桑骂槐。一只黄母鸡一二个月不下蛋了，我婆婆就用扫把把鸡打得满天飞。一边打，一边骂，还故意大声大气的骂给我听。你知道她骂什么吗？她骂：‘你这瘟鸡，变了母鸡，不下蛋，你变什么母鸡嘛，白吃老娘的粮食……’，你听听，这种话，你能听得入耳吗。你知道，我也不是怕人的。她要不是我婆婆，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我公公婆婆私下里还撺掇你表哥和我离婚，只是你表哥和我感情好，又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他们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啊，我在家里的时候，那日子真的难熬……”

“这些我原来也听到些，可真没想到我姑姑竟会对你这样地不好。难怪你巴不得离开那个家。……唉，虽然我公公婆婆不怨我，但我也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难道他们就不想抱抱自己的孙子？他们也想，想得不得了，看他们到处许愿烧香，求神拜佛的，就知道。不能让他们抱上孙子，我深感愧疚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命啊，我们俩都是这个命，命苦啊……”江翠竹叹着气说。

李凤娥起身上了趟厕所。她路过厅子的时候，叮嘱了丈夫几句“你少喝点”，又重新进来坐在**，继续和江翠竹聊天。

“这两个酒鬼，一瓶五粮液，快喝了个底朝天了，两个都是脸红颈红了，还在你一杯我一杯地一个劲喝。……翠竹啊，其实你表哥上次说的……是个办法。你表哥还亲自去打听了，那两对原来不生育，交换再婚后都生了小孩的夫妻的事，是千真万确的。……我知道，作为女人，和你说这样的话，还真是难以说出口来。但你也是女人。一个女人嫁人，不就为了给男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吗。女人不能生儿育女，能算是真正的女人吗？我嫁在他们老曾家，却让老曾家绝后，这个罪责我还真担当不起。再说了，要没有一男半女的，老来谁来照顾我们？所以，上次，你表哥说那件事，一开始我也不开窍，不同意。但仔细想想，我就动心了，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

“问题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和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做那种事呢。那不成了乱搞男女关系的坏女人了……做这样的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们还怎么有脸见人？”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只要能生个儿子，坏女人就坏女人吧，我豁出去了。我也不想挂贞节牌坊。就是想挂，现在也没人给我挂。就算挂了，有什么用。你老来孤苦伶仃，躺在病**，想个人送口水到床前，也是万万不能，那贞节牌坊有个什么用，……它能当你儿子吗。怕别人知道，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私下里做的事，谁会知道。”这李凤娥说。

“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只要做了，是不可能不让人知道的。这事万万不可。”江翠竹一个劲地摇着头说。

“那就得准备离婚。不生孩子，我是没法在他们老曾家呆下去的，我公公婆婆迟早会让我们离婚的……离婚未必就比做这事强吧。离了婚再打哪里去找祥福这样的好男人。”李凤娥说。

这里两个女人正聊着，厅子里却传来了曾祥福的哭声。

“呜呜……呜呜……我无儿无女的，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呜呜，呜呜，我好伤心，我真的好伤心啊……呜呜，呜呜……”曾祥福在哭。他哭得伤心伤意，哭得捶胸顿足。知道的，说他这是酒后无德，在耍酒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亲爹亲娘呢。李凤娥和江翠竹赶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们在厅里所见到的情景，真是让她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曾祥福哭得涕泪双流，鼻涕流得长长的，快掉到酒杯里面去了。刘庆元满嘴喷着酒气，舌头不听使唤地说着酒话：“表……哥，你……你别，别伤心，兄弟我……我不也，也没有……没有孩子吗，这丗上……世上不生育的又不只是，只是你我……你我，你哭，哭什么呢……”

“我叫你少喝点嘛，不听……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了，真丢人！”李凤娥嗔着丈夫说，“……来，翠竹，帮我一把，把你表哥扶到房间里面去。”曾祥福的身子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了，李凤娥扶他不起来，只得叫江翠竹帮一把。江翠竹赶忙上前帮忙。她和李凤娥一边一个，每人拉住曾祥福一条手臂，用肩膀支撑住曾祥福的身子，扶着他朝里边房间走去。厅子里只剩下刘庆元，坐在那里呵呵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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