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初恋的故事要谈到，那是我故乡的一个姑娘告诉我的，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二十岁。我大学就要毕业。这个故乡的女人也正二十。这样，我就讲了两个初恋的故事，我真奇怪，我能用一万多个文字，很多我喜欢的词来抒写我的初恋的情，单纯而痛苦的情，难怪我的诗集的名字也叫《情道》，我二十三岁或者，二十四岁完成了这部诗集，因为，这要根据以后我选择哪一年写的长诗来编辑诗集而定，我很满意我能把自己的初恋的故事写得这么深刻、真实、完满、我从我心里来写它。我很骄傲，我把它放在我写得第一本书的第一章来写，我很高兴我把它和我十五岁前那个最好的少年时代的我一起来写。我讲这么多初恋的故事，我费尽心思也要把这种最好听的故事讲好。

那场山中少女才知道的初恋至今仍然是这个世界最凄凉的秘密之一，只是在爱情的最初和一切人言与世事最后，这一次真正的初恋才变得高贵、优美、震惊世界，如果我猜出了我不幸在那个手指长长的山中少女的爱情故事之中，我不仅和那山中少女的爱情和人生有某种纠葛，甚至还真的与山中少女的初恋有更加悲剧性的关联，我就更加是与中国姑娘无一丝一毫的情感缘分了，我就再也不愿去认识中国姑娘，也不能理解中国姑娘的爱情或情感。

我姑且简单地叫那故乡山中的少女、那个林间小少女云，事实上她的真名也是如此，然而，小少女被我虚构成山中新娘，但是，她现在确实是淑好的新娘啊。

小少女比那个哭得我很害怕的辽宁姑娘幸福，她真正是一名中国新娘，而中国姑娘娇只是可能还能够做我今生的中国新娘。我不能把小少女云和娇相互比较，她们不认识对方，完全没有相见过。

山中小少女云是我故乡的少女，我又在说我的故乡，这里不仅是生命开始的地方，现在还成了爱情诞生的故乡，它给我们的极多的风物和我对它怀有过的情感始终还没有最终的完全吻合，我最开始完全依赖它的风物，那些极多但是落寞的花各自怀有一种无人知晓的美丽，日本小说家说花未眠看来是真话，草叶在野外铺天盖地，树林因为针叶杉树和细长绿色的竹子永远青绿，我们总是爬山、爬树去寻找奇怪的野果，很多果子至今只有我们才叫得出名字，但是，名字这种约定并无太多的价值。

倘若落寞和无名到如此，我就不求名字了，但是，我不知道故乡的漫天野花有没有这种观念。我们曾经可是最寂寞的朋友。

我的情感最难以理解，情感本身就有它的奇怪的难处，不知道是不是在11岁的时候，故乡的风华开始没落，它空虚而凄冷的本质使它的形象悲伤可怜，它几乎没有生机勃勃的文化，更没有留下姓名的人物，我在11岁时来到那个叫千冲的地方，在那里，人们不乏一些青年美丑的意识，但是他们不太可能一起来考虑严肃的伦理美问题和更加宽容的审美活动，我的故乡几乎没有自己的严格的艺术，没有人讨论它应该或者可能的形式，我对它的人文特征缺乏基本的敏感。我少年时代对故乡的观念基本就是失望到这个程度。现在，也许失望到更深一些。

对于这里的爱情故事的失望可能会更加深对这里的失望，人们把道德文化变成苛刻无比，而且乖戾恐怖的不好的事件，我也就从来不便期待他们能够借助哲学或者别的真正的思想来审美爱情、宽容爱情和美学了。我的同学也许会因我的写法而生气。

山中少女的爱情可不是正义而优美的事物，他们的老师和他们的父母会禁止她们有这种伴随着纯洁和痛苦的活动，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大，人们如何折磨世界文化，在这个世界中的这个世界的爱情一定是一种羞耻。然而就整个人的一生来说，更多的痛苦则是道德可以因为难以处理而苛刻，文化可能非常乖戾。

我现在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我不能轻易地从故乡人那里获得公正的理解，我与故乡的少女没有互换愁苦的情感的可能，我自然休想得到她们的理解和爱情。但是，理论总是使人怀疑，我的判断居然一次又一次错掉，我与她们事实上还是有情感的纠葛。

但是，如今，曾经熟悉的故乡女孩已经把可怜的我逐出记忆，我残废8年，我与外面的世界互相仇恨，互相破坏幸福，她们知道我最后伤感地返回故地，有时候她们来看我，因为，我被所有地方的人当成危险的男人监视，她们很容易知道我每个时刻的事情，我说的每一句话，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一返回故地，她们就可以来追踪，但是，她们也迎接，在车上，她们站到我身边，可是，我看到了她们美丽的脸庞对着我，我却另外感觉到她们的视线飘向我附近的空气，我没有真正进入她们清丽的一双双眼睛。

这次是两个姐妹，这个姐姐双肩丰盈，我不禁暗暗赞叹，这个妹妹胳膊雪白，她们谈论一些事情，牵连到我现在危险的状况，我不想写这些话。只是因为她们说，我才再写残废。

现在就是这样，她们就是我故乡的女人，我残废后无人救我，我最后受到化学细菌的毒害，我还主动放弃了我的东北恋人，我对故乡不禁冷淡到了地底，偏见严重。即使她们来看我，我也感觉她们要完全放弃我。但是，她们比别人好。就是比别人好，就女人来说，美女身边比其他女人身边安全，而故乡美女身边又比他乡美女身边温暖。只有她们看着我的时候，我可能安然地去睡一阵。

我对故乡的偏见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它不可能有太多的正确性，我有时候对故乡的美丽女人太过自私和毒狠，她们却温柔地依着我，委屈地让着我，她们使我在发泄愤怒和毒恨之后重新感到她们虚拟的世界的公平，她们使我习惯了放肆和依赖，如今，我却离开她们，孤独地走了。很多时候，其实很多时候，那也是因为故乡有我的亲戚，朋友，他们大概找了最多的人看着我，守护我，他们不允许别人看不起我，他们宁愿让别人受最大的委屈，也要使我感到人为的艰难的公平，使我会勇敢地活下去。

而外地的人则不会论别人死活。我现在只有打败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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