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开始上灯了，刚刚忙完地里农活的人们回到家里，男人们躺在炕上吸着旱烟缓乏，女人们忙着收拾做饭，整个村子开始热闹了起来：有些人扯开嗓门叫他们的孩子帮忙做饭，有些人拉着自家的牲口去泉边饮，有些人给猪和食发出一阵的骂猪声，还有些顽皮的小孩子拿着竹竿满庄子的跑，吓得满庄子的猫喵喵直叫，就连小鸟们也不甘寂寞地放开嗓门高声歌唱了。

小艳很早就回家做饭了，所以他们家的饭最先熟了，她大和她娘回家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了。等大和娘吃完饭，她端着碗筷来到厨房，准备要洗锅，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便跑去开门了。站在门上的是来喜，手里提着一大袋蔬菜笑眯眯地说：：“小艳，吃惊吗？我来看看你，这几天你好吗？”

“哦，是来喜哥呀！快进来吧！妈！来喜哥来了。”小艳一阵紧张，但很快平静下来。

“婶子，我今早从城里上来，带了点菜给你们，挺新鲜哩！”来喜进了厨房把菜放到了门后。

“来喜啊，你在城里日子也不好过的呀！还经常给我们家送菜，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小艳娘很难为情地说。三人来到厅房，小艳大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三人相视笑了笑。

“婶子，您看您说的什么嘛！一点菜算什么，还客气！”来喜看了看小艳说：“婶子，您忙吧！我和小艳出去说点事！”

“好的，你们去吧！”小艳娘有些不愿意，但又不能不同意。小艳看了看她娘，低着头出去了。

天空繁星闪烁，一弯新月挂在枝头，静静地欣赏山村优雅的美景，却又怕别人看见跟个害羞的少女似的。夏日的夜晚格外静谧，轻风柔柔地抚着小艳额前的几缕秀发，她很自然地用食指拨弄到耳朵后面，不让它们影响自己的视线。对面的“官爷殿”在月光的照耀下轮廓清晰可见，像和尚秃头一样的山顶蕴含着她多少的欢乐和开心，此刻它正悄悄地聆听小艳的心跳。树叶沙沙地声音像是在演奏一曲悠扬的乐章，在这迷人的夜晚为小艳指明选择的方向。她心里很乱，要想仔细地整理整理思绪，她将自己要说的话一句一句的想着。

来喜想和小艳挨得更近些，却又不敢。长久以来他都是生活小艳带给他的幸福和痛苦中，明明自己非常喜欢这位朴实的农家女子，却不敢向她袒露自己的心里。这样一位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在他那稍显稚嫩的脸上很容易发现惆怅和哀思，在这种忧愁的束缚与纠缠之下，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在三天前的一天清晨，他将地里干活的小艳叫到庄东头的李树下，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声，并告诉小艳：“我不需要你给我怎样的承诺，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来喜一定会给你幸福的一生，让你在快乐中享受生活。三天后我来找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跟我还是跟建新。”当他看到小艳又感觉自己真的让小艳为难了，无论小艳怎么答复他，他都会理解。

两人都不说话，似乎在听草丛中昆虫们的低唱，谁都希望对方先打破沉默。

“来喜哥，你为了供弟弟上高中，到城里去吃苦买菜，可见你是个好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跟着你。”小艳哽咽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了，说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你在城里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女子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可是……忘了我吧！”来喜不说话，小艳继续说。

“你还是忘不了赵建新，对吧？一个吃烟、喝酒、打架的人，你就是忘不了，我真的不明白。你难道忘了他打你大的事了吗！我跟他是初中同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虽然他和建新的关系不错，但为了和他竞争小艳，他不得不这样说，见她没有反驳，他又继续说：“小艳呀！他是个不肯下苦工又不甘心受穷的人，到了大城市还能学好吗？你听我一句劝，忘了他吧！”

小艳细细地听完，才温柔地说：“来喜哥，他是很坏…...我大也不喜欢他，可和他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他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他我情愿去死！来喜哥，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这回树叶的沙沙声和昆虫的低唱声都悄无声息了，空气似乎都在发抖。

“好吧！那我走了，我不会在来打扰你了。”来喜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我听说建新又打架了，还把人家城里人的腿打断了。”

小艳似乎没有听到来喜的最后一句话，静静地坐在石块上发呆，她想到了一年多前的一幕：

正月初九，山村的社火起来了，好多人年轻人都跟着社火走村串户，小艳也不例外，领着几个要好的姑娘一同去另外一个庄子去看社火。临走时她娘给她找了件厚厚的棉大衣，深更半夜时很冷的。等看完社火所有人都各自回家了，她们也准备回家，突然从路边的场上冲过来一个黑影，倒在了她面前不动了。她们赶快打开手电筒一看，原来是到处打架闹事的赵建新，这回可不是他打人而是被人打了，满脸的血，而且还让人把棉衣给抢走了，真是狼狈不堪。其他的姐妹们都在骂赵建新活该，不要管他了，可小艳却执意要将他的棉大衣给赵建新，让他穿上，而且还送了他一段路。快到家时她快冻僵了，姐妹们嘲笑她并告诫她不要在帮那样的人了。她只说了一句如果我们不帮他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死的。第二天棉衣就还回来，而且还洗得很干净。

月亮跳出了树梢，睁大眼睛俯瞰着大地，它再也不胆小了，撒下一片片银色的光芒，山村在夜色中沐浴着淡淡的月光。小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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