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宏发实业有限公司的豪华办公室里，我慵懒地陷在苹果绿的真皮沙发里面，眼睛却冷冷地盯着对面办公桌后面这个叫王宏发的集团老总。他一头明显焗染过的乌黑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满面红润，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商人特有的狡黠与精明。然而此刻，他却已经被我盯得坐立不安，正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这个王宏发，就是雇我杀害许彬的雇主。然而，我经过调查，了解到许彬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王宏发最近看上了市东郊的一块地，想要标下来扩建厂区，但他们制造产品所产生的废渣废水却必将对周边的居民造成严重的影响，因而市国土资源部拒绝宏发实业参与竞标。然而，众所周知，官商往往勾结。王宏发能把宏发实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背后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网，于是他发动多年累积起来的强大关系网，上下打点，各种威逼利诱，国土资源部那几个头头一个个都被搞得人仰马翻，屈服下来，当然，好处肯定也拿了不少。而宏发实业能够拿到参与竞标的资格，亦等于说这块地已经是宏发实业的囊中之物。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作为市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的许彬软硬不吃，就是不肯在宏发实业参与竞标的资格预审文件上签字。王宏发一怒，遂决定杀之而后快。

其实作为一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唯一的准则，我们根本无须理会雇主与目标孰好孰坏孰是孰非。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那个长得跟小柔一模一样的女孩触动了我。我想起那天许彬拼死保护他妻子的情形，想起许小欣充满仇恨的眼睛，心里十分难过与后悔。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七年的行为是多么的荒唐！这个王宏发，因为许彬阻碍了他阴险计划的实施而决心铲除异己。可恨我却成了他铲除异己的最直接有效的工具！我好恨呐，为什么我竟会成了这王八蛋的工具！

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杀掉他的。我不奢望许小欣能够因此而原谅我，我只希望这样或许自己会好受些。

我从沙发里站起来。王宏发紧盯着我，颤颤巍巍地从办公桌后面也站起来。我从长风衣里拿出手枪，拉栓上膛，说：“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他慌忙伸手要去拨电话叫人。我冷冷地喝道：“别乱动，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难受的话。”他听话地缩回手，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汗水更加拼命地从他身上冒出，他微张着嘴，愈发急促地喘气。

我举起手枪，指向他的眉心。王宏发突然就跪了下去，只在办公桌上留出一张惊惧的脸。“慢、慢！”他举起双手，急急地叫道：“我希望用一个秘密换我的命，可以么？”

我愣了一下，这是我和王宏发第一次见面，但由他指定要我去杀许彬可以知道，他对我必定有一定的了解，而且飞哥说他是老主顾，他和飞哥间说不准也有什么秘密。现在，在这生死关头，他说要用一个秘密换取他的性命，难道他料定我会接受他的条件？如此想来，这个秘密肯定对我极其重要。

瞬息沉吟间，我的语气更冷，道：“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王宏发舔了舔他干涩的**，嗫嚅着道：“我知道杀小柔的人是谁……”

有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的脑子霎那间变得空白。小柔出事后，我也曾试图找出那个凶手，把他千刀万剐。然而那时的我，毫无关系，完全不知道从哪查起。警方虽然立了案，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案子直到现在还悬在市公安局的档案里。七年来，我对此愈来愈心灰意冷，渐渐的放弃了查找那凶手，唯以杀人来祭奠小柔。小柔？——小柔！凶手？——凶手！我回过神来，枪指着王宏发，喝道：“说！”

王宏发依旧举着双手跪在办公桌后面，声音颤抖着说：“你要保证、不杀我，我……我才告诉你……”

“快说！不说你马上就死在这里！”我很不耐烦。

“是……是毕飞。”王宏发吞吞吐吐。

“谁？”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是谁！”

“毕飞，也就是你的大老板飞哥。”

“不可能！”我拼命摇头，冲过去一把抓住他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地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他的事我还不清楚么？”王宏发被勒得满脸通红，咳嗽着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请、请你相信我。”

“混蛋！”我骂了一句，把王宏发扔在地上，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王八蛋，于是我折回去。王宏发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起来！”我用枪指着他。

王宏发从地上爬起来，两腿不住地打着摆子。“你答应过不杀我的。”他十分害怕。

“可是，我总得给你留点纪念啊。”我说，“谢谢你告诉我凶手是谁。”说完我在他的两条大腿上各留下一颗子弹。

办公室里马上响起王宏发杀猪般凄厉痛苦的嚎叫，他一下子跌倒下去，双手**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不断地发抖。

我又朝他办公桌上开了一枪，桌上那块豪华的大玻璃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乱飞，一些打在王宏发身上。这时我听到王宏发哭出了声音。孬种！

此时外面响起了匆忙而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我快速地闪出办公室。这时他们刚跑到走廊的转角，是十来个保安，一个个神情慌张，手里拿着伸缩警棍。

我开枪打破走廊边摆放着的几个灭火器，走廊里瞬间被白色的粉末满满充斥。这帮饭桶又岂能抓得住我？我轻蔑地一笑，进了电梯。

飞哥会是凶手么？他真的是凶手么？

我的脑子突然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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