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太阳还在月亮那边过夜，湖州市委书记楚胜利就醒来了。还没当一届的市委书记，他就要离开湖州了，心里很有些不舍。倒不是他对自己在湖州没干出大名堂而心有不甘。这些年，他走过本省七个地区，干出的政绩也是一箩筐，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他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上级有安排，他得服从。更何况这次省里的铁关系早暗示他，到了年底，省委准备让他再动一动，准备再给他压压担子，给个更大舞台，让他的才能更加充分发挥。作为本省土生土长，岳父曾是老革命官任省委常务副书记的他，算是半个红二代，虽然年轻了些，也五十开外了，再不进步一下，估计机会也不多了。所以，当自己的老关系省委组织部部长上次在省城他自己的关系餐厅包间和自己吃饭，刚一透露这个惊人消息，他是心花怒放。尤其是，部长给自己斟了半杯茅台酒，颇有感概地道：“楚老弟，以后的舞台就是你的了。我已经63了，开完省党代会，我就解甲归田咯。”

“谢谢老哥哥。”楚胜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道：

“我一定不付朋友们的期望，为全省人民，鞠躬尽瘁！”

“行了，怎么跟铁面总理说话似的。这话等你履新时候再说吧。我说啊，这次咱们自己圈子里的人，可没少为你努力啊，至少有4个我这个级别的，推荐你呢。”

“知道知道，一切不在言中，我会更加谨慎，确保万无一失地进步！”胜利书记赶紧表态。

“错，不仅仅是这次进步。进步后，也不能给我们红二代抹黑。要知道，这改革开放36年来，我省倒掉的官吏，仅仅副厅级以上的，就有100多位，咱们红二代，至少没有倒在我这个级别的！”

胜利书记不胜感概。是啊，过去自己也算不得屁股干净，虽然大问题没有，但要不是岳父积累的政界人脉作用，怕是早被小人和对手们拱倒了。自己以后，一定要清明廉政，不辜负过世的岳父一片苦心，还有朋友们的捧桩啊。

市委书记在被窝里发呆的时候，夫人晨解后上床，见胜利睡意全无，道：

“你今天怎么啦？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湖州市第一夫人自然不明白丈夫的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小鸟依人一般地把头靠上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带毛的胸膛，手却不安分地在被子里游来游去，虽然不是有意地抚上书记的敏感点，但一般情况下，慑于书记的权威，她不敢主动要求什么。

胜利书记也知道，自己眼前的妻子，并不能和逝去的离休岳父的女儿相比。好在老泰山早已去见马克思，而老婆大人英年早逝，他鳏夫当了十年。倒不是刻意做个群众看，而是自己对老婆一家真的心怀感激：要不是他们，他一个乡里出来的穷鳖，怎么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权力？都说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事是自己干出来的，但是，如果没有人让你走那正确的路，没有机会让你干正确的事，你就是诸葛亮再世，陈布雷转世，又有什么机会攀登权力的高峰呢？！

也是后来，自己实在是熬不住，见了眼前这位省话剧团演员的娇妻，不由自主地被人家追上了，也就低调地拿了结婚证，一为免了众多女部下相思甚至骚扰之苦，二是也不给政敌设套的机会。但是，他对娇妻也有底线，那就是，在他退休前的任何时候，两人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再是，如果他没有兴致，老婆也不能勉强他行床弟之乐。因为自己是过去的快散架的省剧团出来的，又是自己倒追的胜利，女追男隔层纱，所以娇妻在结婚前都答应了，婚后到现在为止也基本守信。

现在，市委书记的思路，从娇妻转到了在全省政坛第一次石破天惊地辞职当尼姑的前副市长身上。多好的一个美人啊，怎么就死心眼去当尼姑呢。自己又不是没给她机会…..想到这里，楚胜利不仅来了兴致，一个鹞子翻身，少有的主动把娇妻压在x下……

完事后娇妻还在幸福地陶醉着，胜利书记却不敢再睡。他是第一次计划要大张旗鼓地去寺庙现场办公，这在省内应该是第一次。这当然是书记算无遗策的结果而不是一时冲动的举措——他要是冲动的话，就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了。他之所以这么干，有他充分的理由，再说，这一年来邻省的自治区，宗教闹事闹得凶，湖州做书记的到佛教寺庙现场办公，当然有安邦定国的长远考虑，何况，这还是只需打雷不需下雨的事——打完雷他就到省里去了，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或许做个人大副主任甚至政协副**都有可能，但那也是省部级，副省级不是，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进步。所以，现在是初秋，到省委换届前，他这几个月的任务就是在守成的同时，做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与政绩，为自己将来的前途，博取党员代表或者人大代表们的好感。虽然这种好感有时候也是无所谓的，但好感总比厌恶强不是。大前年，华州市长就是三次没选上，最后省委组织部部长亲自压阵，勉强过半数通过，市长本人却两年抬不起头来。这种事，自己是犯不着的哟。

洗簌完毕，虽然有点激烈搏斗后的疲惫，但自己是万不能一睡睡过头的。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习惯早上同房的，因为如此则起床时间就成问题或者一天的精神就成问题。要知道，官当到他这个级别，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批不完的文件。他又不准自己不做好湖州的表率。所以，现在他点燃一支烟，利用一个小时，把这次去白鹿寺的事，要讲的每一句话，都再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把要加强注意的事写在两张便签纸上，等下一上车就直接交给秘书给秘书自己和市委秘书长去遵照落实吧。当然，这次兴师动众，除了公事，自己去白鹿寺的私心，那是秘书也不知道的。也不能知道。

其实佛教研讨会开得很简单，就是佛教中人研讨了一些在凡人看来极其乏味的命题。上午就是发言，讨论，总结。因为红尘师太的安排，觉缘尼姑参与接待，也因为想尽快学点无边佛法，师太还接受了觉缘的请求，允许她作为研讨会的倒水尼姑与会。端茶倒水的事本来不多，所以觉缘是大部分时间在听讲，和市里的高官们一样，都是听众，不同的是，觉缘是虔诚地听，而象楚书记这样的，就有点心有旁骛，眼角时不时地扫上绝代风华的觉缘尼姑一眼，而觉缘呢，见状起初还有些心慌——毕竟人家曾是自己的领导，上面一级，人上人，后来，因为佛经的研讨很是引她入胜，她就不再理会书记大人的眼光了。反正，他们现在是两路人。而且，这么多的副市级以上干部，除了少数几个还能认出自己这个青衣青帽的曾经的女同事外，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不知道自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有怎这么多下级男人在一起，他楚胜利眼光也不敢过于放刁啊。自己怕什么呢！

对高官们的接待其实很简单。觉缘给师太提的建议就是，按一般的尼姑伙食标准，上素食就成。起先师太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觉缘笑道：

“师傅，他们什么山珍野味没吃过。到这里来，能吃上本寺庙的素食，也是他们的造化，对他们来说是肠胃的旅行。他们一定很高兴的。”

师太见觉缘弟子如此说，也觉得有一定道理，反正佛协人士和官员不在一起用餐，就照觉缘说的，用普通素食待客吧。

下午是书记大人在红尘师太等的带领下，简单地游了一遍白鹿寺院。二十几分钟后，书记召集随行干部，在寺庙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开现场会。觉缘躲在小庙里，依然能听到书记雄浑的男中音，响彻白鹿山顶：

“同志们，佛教界是我们统一战线不可缺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艰苦朴素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个当权人士学习…..如果湖州的干部能团结好宗教界，那湖州的社会安定就有保障…..如果我们每个人面对美色金钱权力的诱惑能够象高僧大尼一样无动于衷，那我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本色就能充分保持并……”

书记大人讲完，近30位副厅以上干部纷纷表态发表感想，气氛热烈，现场严肃，一小时后，楚胜利书记满意地表示，现场学习办公，结束。

临行前，书记大人对师太表示，中午的伙食很好，让他们感觉什么才是真正的普通群众的生活，并不经意地问起是否有个湖州的女副市长在这里出家。师太也不隐瞒，马上表示要带书记见见觉缘尼姑。书记低声表示这次人多，不太方便。下次一定拜访，放心，我不是来劝她回心转意的，就是作为曾经的领导，对党和人民损失这样一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干部的隐退表示可惜。师太连声维维，表示如果领导今后要见觉缘，径直去哪里哪里去就是。书记低声代表市委表示感谢。

觉缘尼姑不知道书记和师太说些什么。但感觉和自己有关。然而又无关。

当书记一行离开寺庙后，师太走到觉缘身边，拍拍她浑圆的肩膀：

“你们曾经的书记，真是一位达人啊！”

觉缘听了一愣，又不知道师太用这时尚词汇是什么意思。只好留着自己参悟吧。

又是夕阳西下倦鸟又归时。白鹿山如海，残阳胜似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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