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个纪录片导演,把方涵的三十三年人生涯凌乱而有序地记录下来,现在把时间放在晚上,把地点放在监狱的一张**,方涵躺在**回忆往事,兰兰的出现如同电影中的闪回般把他的思维拉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的方涵正青春年华,玉树临风般迈出校门,奔赴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工作岗位——在一家小报社当记者,在这里他碰到了他的命中贵人赵社长。这个时代值得你去尊敬的人已不多,赵社长是方涵尊重的三个人之一。
赵社长对方涵极为关照,几乎手把手地教会他采访提问、判断问题、分析背景、编写稿子。方涵在他的栽培下很快就成了一个优秀的记者,不断有文章见诸报端,不断出入各种场合,不断拿各种红包。
在方涵进报社约三年的时候,赵社长准备成立一个特稿组,专做有深度、影响大、能引起社会舆论的专题报道,这个部门成立后将会成为报社的核心部门,因此对任职记者的要求也很高,除了要有一流的文字功底,高超的采访技巧外,还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良好的人际关系。
赵社长内定方涵担任特稿组的组长,方涵大为感动,体内滋生出一片事业心,发誓要干出点成绩来回报赵社长的知遇之恩,并告诉自己要在行为上作一些自律,甚至决定与不良现象作抗争,比少拿红包少写软文,多看书多思考努力提高专业素养等等。
就在方涵扬鞭拉帆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赵社长出事了,撞在严打的风头上被抓走了。被抓的具体原因众说纷纭,有说是贪污公款,有说是得罪领导,有说是报道了不该报道的东西,有说是惹恼了某位通天大老板……方涵就像个赌外围的小赌徒,看不到内幕情况,他所作的摸不着方向的努力,自然也没有起到作用,泰坦尼克号上的灭火器装得再多也救不起那条大船。
赵社长被抓后老陈接替了他的位置。老陈到任后立刻取消了成立特稿组的计划,不久又实施了他的新政,第一条规定是:记者采访时收的红包要上缴,否则不安排发稿。与此同时,老陈把大家的工资提高了一点,并规定如果谁获得了全国性新闻奖或省级新闻奖等奖项就给予重奖。
这条规定令报社的人沸腾了,等于是在切大家到手的蛋糕,这里工资本就不高,有人还等着红包去供房供车。至于获奖,对于一个小报记者来说,这就像中五百万彩票一样属于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计。
“哪有什么红包收!我一年到头也没收到几个。”一个记者当场抗拒,带着火药味说:“是不是没红包的采访也要自己包一个上交?”
“我是说收红包的场合。”老陈冷冷地说。
“红包上交后怎么处理?”方涵问。
“退回去。”老陈说。
“既然退回去我们不收红包就是了,何必大家难堪。”
“就是,你直接规定不准收红包就行了,何必搞什么红包上交,伤自尊。”
“你可以不收,但会有专人去调查,如有违规,决不姑息。”老陈说。
“要是退不回去呢?退回去人家不要怎么办?退红包多没礼貌的事,不合规矩不合国情。”方涵说。
“退不回去就捐给希望工程,散会。”老陈转身走了。
“捐给希望工程?什么意思?”方涵不解地看着老陈的背影:“不要随便什么东西都扔给希望工程,好像希望工程是一个洗黑钱的地方。”
“捐给希望工程倒也好,就怕说出来做不到。”冉超思忖着说,他是方涵的铁哥们:“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希望工程,说不定他个人设了个兴旺工程呢,我们都听错了,红包最后都落入了他的兴旺工程里去了。”
“这些红包的最终流向恐怕只有黑暗中的贪婪幽灵知道。”
“这样搞下去以后饭都不敢吃饱了。”
“我是不打算在这里做了。”
与会人员边说边往会议室外走。
“兰兰,这些你也记吗?”方涵正收起笔记本要走,看到在兰兰在记大家的闲聊,便拿过她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嘿嘿。”兰兰开心地笑道:“会议记录没有会议后记录精彩。”
“你这丫头,怎么把我骂老陈的话也记了。”方涵大为意外。
“是吗,兰兰干得漂亮嘛。”冉超说。
“对,都记了。”兰兰说:“我发现你们平时说话满嘴谎言,骂人的时候却骂得真情实意,并且字字珠玑精彩异常。你们既然敢骂,我记一点应该没什么吧。”
“这个也无伤大雅,你一直在记吗?”方涵说。
“嗯,一直如此。”兰兰笑吟吟地说。
“难为你了,记了这么多背后骂领导的话,大家都有份,看来老陈的新政不得人心呀。”方涵翻看着:“从你的记录来看,冉超的反应最强烈,骂老陈骂得最多……”
“什么?”冉超大吃一惊,从方涵手中夺过笔记本,一脸惊慌地看向总编室,见老陈不在,问兰兰:“老陈出去了吗?”
“对,今天市里有个会,他应该去开会了。”兰兰说。
冉超松了口气,怀疑地看着兰兰,说:“你该不是老陈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卧底吧?你可不要害我。”
“不会,冉老师,只是记着玩的,我是你的亲密战友,怎么会害你呢。”兰兰说。
“那你干嘛记在会议记录上。”冉超说。
“这不是会议记录本,这是我的私人记事本。”兰兰说着拿起另一个笔记本:“这个才是交给老陈的会议记录。”
“你记这些干嘛?”冉超翻看着。
“记日记,你说过记者要善于观察生活,记录生活的。”兰兰说。
“怎么搞的嘛,差不多一半是我骂老陈的话。”冉超说。
“你骂得最多,最有才华。”兰兰说。
“不可能吧,我骂了这么多?”冉超用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是有这么多,冉老师,我发现你很有骂才,骂陈总的时候逻辑严密词澡华丽,并且能从前后左右上中下七个不同的角度开骂,一天一个角度的话要骂七天,上帝创造世界也是七天。冉老师,应了天数呢。”兰兰笑道。
“过奖、过奖,我一直想掩饰自己的才华,但它们还是横溢出来了,这毛病有药治吗?”冉超翻着笔记本。
“有,我这里有喉痛片,小梅那里有月经不调口服液,李姐那儿有给她儿子吃的脑膜炎药,你喜欢口服液还是药片还是胶囊?”兰兰问。
“一样来一点,冉超那是老毛病,得下猛药治根。”方涵说。
“也不能太猛,身体吃不消,有没有狗皮膏药?我想搞一块贴在肚脐眼上,应该比喝月经不调口服液管用吧。”冉超一说一边看,猛地叫了起来:“喂、喂,你这页记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了,为什么把方涵骂老陈的话也记在我的名下?用点心思记好不好,这样混淆历史可不行。哎,你是不是喜欢上方涵了?”
“对呀,不行吗?”兰兰笑吟吟的,似真似假。
“你们说啥呢,要我去买狗皮膏药吗。”方涵说。
“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兰兰朝方涵笑道:“一个女孩子愿意作你女朋友,那怕是玩笑你也要表现出很荣幸的样子才对嘛。”
“他有女朋友了,在美*国。”冉起说:“你不要想他了,不妨把头偏过来多看我一下。”
“我知道你喜欢小梅。”兰兰说。
“我不是还没结婚吗。”冉超说。
“没结婚更要爱惜你的女人。”兰兰说:“哎,方涵,你女朋友真的在美*国?”
“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方涵说。
“为什么?”兰兰问。
“为了绿卡,跟了个美*国人。”方涵说。
“跟了美*国人?怎么没听你说过。”冉超一脸意外。
“有什么好说的呢,又不是光荣的事。”方涵叹了口。
“也是,不过也不用后悔,兰兰比她漂亮多了。”冉超说。
“真的吗?”兰兰一幅喜上眉梢的模样。
“你干嘛?眼神这么奇怪,犯花痴了?”冉超说。
“女人听到别人夸他漂亮都会犯花痴的。”兰兰说。
“那你们两个慢慢地花痴吧,这笔记本归我了。”冉超收起笔记本走了。
会议室只剩下方涵和兰兰俩人,兰兰含脉脉地看着方涵。方涵也看了兰兰一眼,忙把头埋下看笔记本。兰兰的美艳令他心动,那张脸细嫩红润瓜子脸,那双小灵传情的丹凤眼,那如粉雕玉砌的小巧鼻子,还有那呼气若兰的樱桃**,处处都散发着青春女孩的魅力。即使把她放进电影银幕里,也不会被里面的女星摭住美色。
“晚上有空吗?中山路有一家店开张,专做我们家乡菜,要不带你去尝尝。”兰兰说。
“真巧,我晚上有安排了,谢谢,下次我请你。”方涵拿起文件夹,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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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老陈动了真格,第二天~了个礼品柜回来,说以后大家收回来的礼品就放在这个柜子里,~包存~专门的帐~,由兰兰登记管理。同时从外面招了几个学新闻的~报社,谁不~从就调离或辞退。老陈的新规惹得大家怨~连连,记者编辑们一有机会便会聚在一起讨论社里的变化,各自的出路。有门路的已经辞职,没门路的正在寻找离开的途径,老陈自然成了大家埋怨责骂的对象,冉超一提到老陈就愤慨~昂,他对在这里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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