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家里见父母终日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看自己的时候眼光都发蓝，充满恨意，仿佛是要吃了自己。古劲国终于在家呆不住下去了，从**爬起来，外出去应聘。

拿着招聘广告先来到典富房地产。这家公司在横海的行业排名仅次于邱菊集团，老板孙胖子是渔民出身，见过风浪，沉得住气，惯于看风使舵，见人下菜碟、落井下石，是位难缠的人物。不过他们确实有实力，不说轰动全市的几次大并购，单看停车场上的四十多辆名牌汽车，就知道着这家企业的确名不虚传。

男孩本来就是车迷，见到这么多梦寐以求的好车，顿时就被迷住了。以至于忘了应聘，只顾脸贴着玻璃往里看。

几位威猛的保安早就盯上他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干涉。听说是来应聘的大学生，说话还算是客气，没把他轰出大门。左右各有一名保安**他往公司大楼里走，仿佛是怕他逃跑，弄得跟公安人员押解罪犯似的，让人感觉特别扭。

走到通道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高档职业装，挺胸叠肚，好像他们都是大老板，只有胸牌表明他们仅仅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在人力资源部，保安先给经办的职员敬礼，把古劲国移交后，又向那个职员敬完礼才转身出去。那礼敬得十分标准和规矩。而小职员仿佛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穿职业装的职员坐在椅子里拿起男孩的材料看看，眼睛都舍不得施舍应聘者一下，傲得很。待门被推开，走进位更牛气的女士，胸牌是人力资源部副部长，刚才那位立刻满脸堆笑、躬身致敬。而上司连正眼都没给他，更不用说打招呼了。从这些人的举止能够看出来：这家公司有点军队作派，等级分明，管理森严。

拿起表格，副部长客气地请应聘者坐下。也许是目前手头没有其他应聘者要接待，时间相对宽裕，招聘者就发起了牢骚。她说：“我们老板说刚毕业的大学生绝不能招。因为在学校你们学习的都是社会如何好，如何阳光，社会就等你们这些救世主去改造，大家一定会成功，名利双收。可等走进社会，接触到实际，遇到挫折，才发现现实和老师讲的不一样，你们会觉得受到所有人的欺骗。碰到钉子你们不去分析原因，解决问题，只会一味怀疑、抱怨，甚至仇视社会，认为是社会和学长们对你们不公平。谁让你们失落你们就会恨谁，因为他们转变了你们的世界观，打碎了你们的梦，让你们觉得世界不再美丽，反而人人都是骗子和不公平者。但每个人都必须经过失落才能适应社会，失落和成功相伴，不可避免，你们必须承受。人活在世上都爱听别人说好听的假话，干嘛我们要去说难听的真话，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划不来嘛，所以我们这里没人想趟这个浑水，招了你们，还让你们去骂去恨。况且新毕业的大学生实际技能差，也帮不上公司多少忙；还得搭上老员工去教，两边都累。小古，你明白吗？”

听到这儿古劲国才明白，对方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是不想录用自己。他很礼貌地和对方握手道别，离开了那栋大楼。

下家招聘公司是个中介机构，租赁的是中档写字楼，规模与房地产公司比是蚂蚁和大象。公司虽小，但接待的规格却提高了，面试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副总。

看了递上去的材料，他同情的对男孩说：“我自己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也在四处求职，难啊！这不能怪你们，刚放下课本，离开校门的小孩子们会干什么呀？什么也干不了。用不上不说，还得让人带你们，人家先来的嫌累不爱教，公司还得给补助。我们民营企业讲成本，每个岗位的投入、付出都算的很精。沾上你们这些孩子拿不到收益，还要干赔你工资和培训费用，你说这路傻事谁干？！再者就业的事儿闹到目前的状况，也是你们自己折腾的。企业操心费力地培养了新人，古人说知恩图报，你们倒是好好干呀。不介，刚有点本事就折腾，不是跳槽就是闹薪水，把老板们的心都寒透了，一听说新大学生就脑袋疼，高低贵贱都不要。旧社会学徒还从自己家里背粮食交学费呢。按说你们是国家的财富，这培训费就该国家掏腰包。企业收了钱，或许还会有点积极性，肯接纳你们。你说呢，孩子？”

得，又是位绕着圈说话的主儿。

第三家是个投资公司。小谷从网上查了相关资料，知道他们是搞企业孵化器的，投资过很多新技术企业，在行业内部以胆大心细著称，做的很成功。

来应聘的人也很多，该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把大家请到会议室介绍本公司的情况。说他们已经投资十多亿入股了三十个高科技企业，其中准备上创业板融资的三家，按上市要求管理的有五家，公司未来将拥有一大批高科技上市公司，并成为横海市最大的民营企业，欢迎有志向的年轻人踊跃加盟。把年轻人讲的热血沸腾，围绕总监询问各种问题，仿佛又回到了课堂。

突然门被推开了，闯进来一位个头不高，衣着普通，满脸疲惫，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总监连忙停止答疑，转而向学生们介绍来人是公司的陈董事长，他有理论，有实践，在业内赫赫有名。你们能见到他十分幸运、十分难得。

老板环顾四周，看了看这些应聘者，显然对女学生过多不满意，责怪总监道：“我说过我们只招男人，不招女生。你弄这么多女孩子来干嘛，选美比赛呀！”

听到这话总监默不做声，没有反驳，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女生们知道自己已被排除，没有就职希望。对不能进这么好的公司心中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叹着气纷纷离座起立，准备离场。男孩们显得很自豪，纷纷把胸脯挺得老高。可对男人和男生的区别不明就里，搞不清楚所以然，只能冲着董事长发愣，满眼期待。

陈老板看懂了大家的表情，把总监拉到身后，干脆利落地对在场的人说：“为节约时间，现在我来招聘”。接着走到靠近办公区的大窗户前，用手指着上面的玻璃说：“这扇玻璃完好无损，价值过万。现在我授权打碎它，你们谁来用手砸？听好了，是用手。”

女生们听后害怕得往外挤，但又想看个究竟，走到安全距离就又停了下来。男生们面面相觑，互相观望，谁也不敢靠前。总监在一旁依然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见没人上前，董事长给自己和学生们下了一个台阶说：“如果怕扎手，你们用东西砸碎玻璃也成。我想在你们这堆男生中，总会有一个、半个敢作敢为的大男人吧。”

人们只是在原地挪了下脚步，看着玻璃和董事长，没人肯上前去砸。

对这种状况老板既无奈、又没辙，但又不想这样结束。他叹口气又让了一步说：“我是复员兵，你们是大学生，可能不适应我的工作方法。那你们就用纸写上；这王八蛋老板是神经病！然后贴在玻璃上也行。”

这回应聘者们更省事，站在原地连挪都没挪一下，不再看玻璃和董事长，齐刷刷地低头用眼睛看着自己的脚面不出声，始终没人敢上前。

轻蔑在脸部的肌肉上跳舞，眼睛充满狂野和失望。老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于忍无可忍，谁都没理，拂袖而去。古劲国吓得浑身颤抖，窘得满脸通红，当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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