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匆匆的时间在跑，匆匆的离别在流浪，谁在故乡的尽头等我的归来？你听，落雨声不是滴在哭泣的屋檐，却是流在你不知家在何处的双眸。当初离开是为了什么？再回首，只剩下一片废墟在风雨中隐隐孤独。

夕阳是苍茫的红，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愈发显得寂寥。绿萝立在垄上已是半天了，往来的路人穿梭，在她的灵魂深处穿过。看了多时，整理一下思绪，就回身了。

两个人从远处走来，拖着一卷破烂的草席和败絮，另一个人则拽着几件斑驳的棉衣。这天气可不冷，至少毋须棉被和棉衣。似乎见过，绿萝本没有多少好奇心，这会儿倒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听他们言语。

“哟，绿姑娘哪，这是上哪儿去呢？”一个妇人，她的刘海卷得出奇，像美杜莎的蛇发，在脑门处盘根错节地纠缠着。她啪地一声摔下棉衣，就要上前热乎。绿萝被唬了一下，赶紧往田里躲。

“哎，绿姑娘，你瞅瞅，这真是对不住。俺们要烧这些破烂，真是对不住，少不得耽误你。”绿萝记得了，这俩正是前面公祠旁的牧可信夫妇，这会儿怎么上他大哥的田里烧破烂呢？这村里每到傍晚时分，总会见几处人家在自家的垄上焚一些麦秆或垃圾。今天，这夫妻俩上牧可诚的田里，不知所为何事。

“没有的事，您忙吧！”绿萝摆摆手，又往远点儿的地方偏。

“就是，就是，绿姑娘是城里来的，哪会计较这些呢？哪像我家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放着人能干的姑娘不娶，竟跑去当个啥子兵，现在好了，媳妇没了，还断了腿，就跑回老家来躲事，这像个什么样？”绿萝糊涂了，她无法理解自己跟她家的人有什么关系，她竟能扯出这么遥远的关系。

“老婆子，你不会少说两句？好歹阿研也是给了咱不少钱，要怪只能怪他爹不争气，就答应阿艳她家的退婚，这能怪阿研吗？你们妇道人家，整天就知道个用嘴说事，哼！”牧可信似乎反感妇人的话，从兜里掏出了火柴，拉下火苗，径将东西投下火中，妇人见了，也急忙将棉衣丢下。

绿萝看那席上和被上都被脓血抹得一道一道的，抬头看那夫妇，觉得十分奇怪，不禁问道：“家里可是有人生病了？”

“这，不瞒姑娘，就是我那大侄子，也不知咋怎的，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病在**，今天早上，俺见他没有醒来，过去看他，见他背上都出了脓血，所以就收拾出来烧了，所以，才在这垄上。”牧可信低着头，，他的妻子倒是昂着头，似乎那事尤其符合她的口味。

“带我瞧瞧吧。”绿萝说完便觉得十分讶然，要知道，她可是从来就是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若非别人开口，她断然不会主动要求。而今，她自己确实也是有点儿怀疑，为什么如此，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我的出现。

那牧可信听她这么一说，忙拱手道：“是的，是的，那孩子也不找大夫，整天窝在房里，也不知如何是好，急死俺了。”说着，便在前头引绿萝。那妇人见自家丈夫不好听她的话，也只好灰溜溜地跟上。

自牧家的田地到祖屋，是有些距离的。牧可信在前面不断地说道牧研的犟脾气，希望绿萝能好好劝导他，绿萝只得应声答是。

牧家的祖屋是一座七字起建，最外面的院子群鸡乱叫，更有闹哄哄的猪叫。牧可信领着绿萝到了顶里的一个房间，里面可说是暗无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血味，还有肉眼可以观测的灰尘颗粒。绿萝走近那张早就剥落了红漆的大床，昏暗当中，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子蜷缩在角落，蛛丝趴在那里，妇人动手晃了一下床梁，一阵尘土从顶上扑了下来。

绿萝探过身子，坐在床沿，手触到席子，发现是黏糊糊的冷，被子早就落在一旁，而他只着单薄的衣裳。一阵莫名的心疼席卷而来，绿萝伸手抓过牧研的手，冰凉的手，黑暗中更是血色顿失。

“嗯。”牧研突然间触到一种温暖，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温而滑，好像每次训练到极端疲累的时候的休憩，甚至，更加令人沉醉。

“你醒了？”绿萝轻轻将他的手抱在自己的怀中，刚才的切脉已让她知道了他的状况。

牧研极其困难地推开眼眸，一个女子，他确定那是一个女子，好似出尘脱俗的世外之人，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即使是在这浑浊的地方，仍掩不住她的清秀。她的双眸像是在诉说着远古的故事，淡淡的哀愁，静静地流泻。灰尘遮住她的真实容颜，牧研辨不清她的衣着，只是微微一笑，可是，依然痛苦地皱了眉。

“你别说话。先忍忍，我带你治病去。”绿萝用手轻掩住牧研没有血色的嘴，回头对牧可信说道：“我想把他带到我那里我治疗，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俺们怎么会不同意呢？你就是个女菩萨，俺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妇人抢在牧可信前面，急急将事情答应了下来，这包袱如今不扔，更待何时呢？

牧可信听自家妇人这般说道，思量了一下，自己每天都要忙着下田，而妇人也要喂鸡养猪，腾不出多少时间来照顾这个侄子，况且，他脾气这般倔，也不听人劝，换个地方可能好些。于是，他撇过眼不看绿萝，低声道：“那就麻烦姑娘了，俺老汉在这里先谢过您了。”

绿萝也不计较这些虚虚实实，回首见牧研直看着自己，笑了笑，又抚mo一下他凉凉的手背，说道：“回去再说，别伤心。”顿了顿，又对牧可信说：“没事，倒是麻烦您帮我把他扶一段。”牧研会伤心？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眼中只有她，自从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就不在移动。

绿萝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伏在他耳旁，悄声问道：“你这傻了吧？回魂咯！”说着自己也笑了。牧可信见绿萝似乎心情不错，侧过身子，叫道：“阿研，叔父扶你一段，这位姑娘会帮你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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