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是困了，被薄荷狗子这一搅合，狗子爹却睡意全无。秋夜的山乡如此寂静，月亮和他一样孤单，夜夜走老路，天上挂一圈，似乎从没见过吴刚嫦娥卿卿我我。想起狗子妈的投潭自尽，狗子爹陡然又生无限愤懑……作为男人，按理要为老婆讨回公道，但他没有证据，最主要是他为人懦弱，完全不象说话声洪嗓大一般能唬住人，所以，老婆去了也就去了，最多是清明时候自己去看看，大年三十的时候叫狗子去送一盏纸糊的蜡烛灯。蜡烛烧完，灯就没了，灭了，成了灰，变成土，在山乡飞扬，化为春泥。人这一辈子，很快很快，就和山乡融为一体了。

狗子爹独自感伤一阵，狗子的咳嗽声，让他觉得老想这些不开心的也没个卵用，就把心思转到薄荷身上。人家薄荷，比他小好几岁，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前两年一到晚上围着她屋子转的男人，比野狗还多。不过好象她倒不象她死去的男人……这些年，男人死后，她倒没闹出什么桃色新闻。这点，狗子爹敬重。他也恨那些曾在薄荷屋子外转悠的男人们，虽然他也是其中一员，但他固执地认为，他是真心的，懂得疼爱女人的，而那些男人，只是山里的狼，灌木丛里的野狗，只想吃肉，吃完拔了腿就跑的家伙……好在薄荷女儿月子长大了，月子还有股子狠劲，如今男人们才减少了围猎的几率，毕竟，那方面的强买强卖在山乡也是要吃枪子的。

人们常常是这样，这种事情，大家口头上都扛着道德的大旗，骨子里却希望对方开放些。狗子爹现在就是这样，薄荷主动上门了，虽然看望的是儿子，但他希望以后她别再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要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啊。因为自家经济条件不行，自己长得还没自己儿子好看，他一直在薄荷面前有些自卑。一个男人，口袋里瘪瘪呐呐，长得也不西门庆，就没有什么沾花惹草的资本。幸好，儿子长得跟她老妈一样有型，要不然，以后找老婆也困难，虽然山乡女伢并不缺。

这两年，狗子爹见接近薄荷，合股共灶的机会基本没有，也就死心了，但死去的是占有的心，没死的向往心，还在活蹦乱跳，这极不安分的心，形成的新的幻想，让他欲罢不能。

夜深了，见狗子打起了呼噜，狗子爹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上黑色家布褂子，戴顶斗笠，踽到两里外的村祠堂——那里是大队部所在，原是刘家祠堂，破四旧的时候**把该砸的都砸了，只留下一个院子一栋大稻草房子，当然，带头砸的就是刘氏后人刘日子。现在刘日子就住在祠堂里，因为后来他当了大队长后，觉得祠堂的风水不错，阳光，空气，风景，地势，开会的场地，一样不缺，就把那里当成了大队部。

要说刘日子当大队长，那不是捡来的干部，是他拿眼睛换来的。据说山外姿江机械厂是军工企业，生产手枪子弹啥的，突然有天发现一个工程师是台湾特务，要抓他，人家却闻讯跑进了山乡，外面派部队来围捕，没捉到，却让刘日子瞎猫撞见了死老鼠。刘日子在刘皇庙的破烂堆里碰到了奄奄一息的特务，他见过山乡张贴过的通缉令，一看人家相像，就要抓了请功，哪知人家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素质还在，打斗中一指撮瞎了日子的右眼，日子气急败坏之下，搬起石头把特务的头砸开了花……后来，特务在山外的医院死掉了。县委问刘日子不要奖金要什么，刘日子说当我当大队长吧，从此由穷苦人过上了山乡的好日子，当上大队长了。

现在狗子爹来祠堂不是看望大队长的，他恨死了独眼龙。远远地见大队部灭了油灯，他就躲在路边灌木林里等候证实。常在夜晚出来活动，狗子爹对民兵们夜巡，干部们的生活作息规律，极为熟悉。果然，刘日子和民兵连长蛋子等，前前后后都往半山腰的云雨台爬去。狗子爹知道，他们又去那里赌骨牌去了。看来，今夜民办们的巡逻，照样会乱弹琴：这没了领头蛋子连长，民兵们还不清明烧纸钱——哄鬼啊。

所以狗子爹大胆地窜出来，朝薄荷家的茅草房走去。

他不干别的，就是想闻闻。这办法，能让自己比吸了三袋叶子烟还爽歪歪。

月光下的薄荷家如一栋古屋，矮塌塌的。见有人来，薄荷家的小花汪汪地叫起来，狗子爹摸出早准备好的红薯团，扔给小花，小花一见是老熟人，就叼了走一边去吃去了。边走小花也许边在嘲笑：老家伙这回你可是闻不到我家薄荷味的。

果然狗子爹环视了四周，禾场上的晒衣竹篙上，什么都没有。他本来是想看看薄荷是否有换洗出来明早洗的内衣裤挂在外面……现在，他懊悔这没有民兵巡夜的大好机会，自己还白丢了一块煮红薯…..正准备离去，不料薄荷屋子里传来呜呜耶耶的声音，是那么勾人，狗子爹忙蹑手蹑脚地猫到木窗边，可里面黑乎乎的，摄人心魄的欢乐声中，传来薄荷和月子断断续续对话：

“再按啊，妈可舒服呢。”

“哦，你这是做么子哟？”

“解乏啊，喂猪累得半死，剁猪菜时这地方都蹲肿了…..欧欧……嗯嗯……”

狗子爹是过来人，他想象黑暗中的薄荷，一定是八字横躺，和女儿互相捶背，揉肩，…..他娘俩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也难怪薄荷这两年谁都不搭理，原来，是自家解决呢….

“妈，你咋叫得这么欢实呢？”

“鬼女伢子，妈这是舒坦啊。”

“那我继续…..啊啊”

狗子爹正听的出胜，一个小蜢子飞进了眼帘，他赶紧用手去擦，没曾想自己喉咙一阵发干，便不由自己地咳嗽一声，薄荷仿佛戏台上的花旦被打断了唱腔，紧张地喝声：“谁啊？！”

狗子爹一慌乱，斗笠碰到撑木窗的棍子，棍子随即掉下来，把头上斗笠打翻在地，他大惊失色，忙捡起斗笠，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月子刺破夜空的呼声：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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