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妈妈带着郝男和姐姐郝娃来到长墚山去捡柴禾,准备过冬之用。柴禾已捡好、捆好,姐弟俩围着妈妈,坐在山顶上歇脚时,远远看到齐老大爷从坡底,一跛一拐地爬上来。他一手拎着一只刚猎到的野兔,一手拿着放羊用的牧羊锹。齐老大爷身穿一件大襟褂,头上经年罩着一块羊肚毛巾。他未到面前,就笑声朗朗地吆喝道:“娃儿,看爷爷拎着啥?”
郝男和姐姐站起来,向着齐老大爷跑了过去,叫道:“爷爷——”姐姐郝娃还一手指给妈妈看:“是爷爷!”郝男看见兔子,伸手抓住一条兔腿。“爷爷,爷爷。是兔子!妈妈……爷爷猎到了兔子。妈妈——”妈妈也走过来,用手理了理披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揩了揩眼角的汗,笑着说:“齐叔,你也在这儿,还没回。啊……羊呢?”
齐老大爷抬起头,向远处山坡瞟了一眼,努了一下嘴,大大咧咧地答道:“早着哩!——它们正在那边吃草哩……”
“哦。”妈妈应了一下,也向齐老大爷瞟的方向看去。这时太阳已向西偏坠,一群大雁“嘎……嘎……嘎……”地向南飞去。远远地望去,村里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齐老大爷把牧羊锹立在大槐树下。然后,他晃了晃手中的兔子,慈祥地看着姐弟俩,逗引着说道:“娃儿们,想吃吗?——想吃,就去捡柴禾。爷爷给你们烤兔子肉吃。”
“烤兔子肉!”郝男和姐姐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郝男把小手伸到**上,牙齿咬着下**。他虽然不知道兔子怎么烤,但嘴角已溢出了一小溜涎水。姐姐抿着**,水红的舌尖夹在两唇之间,像樱桃裂开了一个小口。原有的两酒窝也不见了。
妈妈忙着说:“齐叔,不用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也挺麻烦的!”
“麻烦!”齐老大爷一边弯腰,一边摇摇头,“一点也不麻烦,很快的。——娃儿们,想不想吃野兔肉?”
“吃……野兔……肉。”听到吃,还是肉,极饿的食欲在两个孩子心中漫延。他俩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喊:“想!”
齐老大爷放声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想吃!”
妈妈转过来,带着嗔怪的口气说:“爷爷很累的。——咱们回去吧,以后再吃,好吧……乖孩子!”
姐姐没动。郝男努着嘴,嚷道:“不。——我想吃!”
看到孩子们坚定的态度,妈妈一阵心酸。是的,孩子们好久也没见到肉了。即便是野兔子肉,总比没有强。而且齐老大爷专门猎来给孩子们吃。她也想让孩子们解解馋,只是……
看着妈妈犹犹豫豫的样子,齐老大爷爽朗地回答着两个孩子:“想吃,去捡柴禾。——爷爷烤给你们吃。”还是吃的诱惑,挑逗得两个孩子按捺不住,就想去捡柴禾。他俩抬着头,看着妈妈。妈妈眨了一下眼,脱口说“去吧——”
两个孩子像脱缰的小驹子,跑着去捡柴。齐老大爷喊着:“不要绒柴,要硬柴。不要绒柴,要……硬柴!大树底下就有。——看,把那脚下的树枝子捡来就行。娃儿,还有那根……”他一边喊着,一边从大衣襟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小刀,娴熟地剔扒起兔皮。一会儿,兔子就被剔扒干净。齐老大爷把兔子的内脏挖出来埋在土里。然后,他把兔子穿在一根长棍子上。
妈妈也走去,拣来了一些绒柴,以备引火之用。
妈妈把绒柴放在下面,又把硬柴搁在上面。齐老大爷“噗嗤”一下,擦着了火柴,一堆野火“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了。
郝男和姐姐蹲在野火旁,两手托着下巴,盯着爷爷在烤兔肉。
爷爷一手拿着穿好的兔子,一手扒拉着硬柴。兔子在杆子上转动着,火苗在下面升腾着,兔子肉在收缩着。兔子肉的颜色逐渐由红变黄,满身还“哧……哧……”地冒着油气。油水一滴一滴滴在下面的火堆里。火苗有了油水的助威,越发燃得旺盛。
郝男和姐姐第一次看着这野外烤兔子的情景,惊奇地眨着眼,高兴地笑着、叫着、口水流着,**被舔得光洁红润。妈妈也在旁边,帮着添柴,时不时和爷爷对答着,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消停过。爷爷盘坐在地上,专注地翻动着兔子,一把山羊胡子在下巴处飘动着,脸被火光映得通红通红的,呵呵地说笑着。
一阵阵喷鼻的肉香从兔子身上散出,钻进两个孩子的鼻孔里,馋得郝男和姐姐浑身酥麻麻的。他俩搓着手、挪着脚,想吃的不行。爷爷看着他俩的馋相,耐心地告诫着:“别急!别急!——一会儿就好了……”他说着,从大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包,递给妈妈,“里面是盐巴,来……撒在上面,更香!”妈妈接过小包,打开,捏着一撮一撮调料面,等爷爷把烤着的兔子移出火中的瞬间,撒在兔子肉上面。兔肉发出“哧……哧……”的焦糊声,空中更加散播着浓浓的香味。
不多时,爷爷大声说:“好嘞,好嘞……”说着,他从火中抽出烤好的兔肉。
郝男和姐姐看着烤好的兔肉,能吃了。他俩甭提有高兴啦!
爷爷撕下兔腿,给了姐弟俩每人一条。两个饿极了的小娃娃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爷爷又用小刀割了一块,递给妈妈。他把剩下的兔肉倒插在地上。然后,自己掏出烟袋,看着母子仨,“哧溜……哧溜……”地在一旁抽起烟来。
一条兔腿肉不知不觉地吞吃到肚里,郝男和姐姐才缓过神来。他俩舔着小指头,对着妈妈和爷爷讪讪地笑着,“爷爷,你也吃吧!”妈妈也嚼完了一块。爷爷放下烟袋子,磕了磕烟锅,把烟杆别在腰间。说道:“你们好好吃,我不稀罕。——好吃吧,娃儿!”他重新又给姐弟两撕了一条兔腿,把剩下的兔腰和脖子分成两块;一块递给妈妈,一块捧在手里,啃了起来。
兔肉止住了孩子们馋极蹦跳的心。他俩安静下来,坐在地上慢慢地品尝着。齐老大爷意外深长地说:“平稳地吃才香……”
西边的太阳落在山底,依然放射着万道光芒,把整个长墚山远远地托在半空。天地沐浴在黄灿灿、红彤彤的晚霞里。
郝男和姐姐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晚霞;第一次看着爷爷亲手烤制野兔肉;第一次吃到这香香的烤兔肉;第一次和妈妈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肉。一股油然而生的幸福之情涌上心头。他俩以敬爱的眼神,恭谨地看着爷爷和妈妈,小鸟般依恋在爷爷和妈妈的身边,倾听着爷爷讲那亲身经历的故事……
齐老大爷是一位经过长征的红军老战士,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八路。后来在一次狙击战中身负重伤,被送到随军医院,住院治疗。部队渡过黄河转移时,他的伤还未痊愈,不得已留在这里,住在了郝男家里。当时,他在郝男的爷爷和奶奶的悉心照料下,虽然恢复了健康,保住了生命,但走路还是轻微的一跛一拐。齐老大爷与郝男的爷爷拜了兄弟。爷爷被国军抓走后,齐老大爷另立门户。可惜齐老大爷伤着小腹部位,失去了生育能力,一直没有成家,自己独立生活。后来他给集体放羊。齐老大爷性格豪爽,不拘小格,常常乐呵呵的,说什么总带有“平稳”两字。直到临终时,郝男清楚地记得,齐老大爷最后的话:“平稳地活下去,多好啊……”
想到这些,郝男心中怅然若失。他低头看了看曾经吃过兔肉的地方,两眼涩涩的,一种说不出的思念酸楚在周身蔓延……
长墚山是拓跋留村最高的山峰。站在山顶上,放眼远眺,山恋起伏,沟壑纵横,茫茫苍苍,渺远辽阔!既给人一种苍凉萧飒的悲壮感喟,又给人一种激荡情怀的感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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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长墚山(三)』
西北的黄土高原,地形、地貌是很独特的。主~以一种黄色的土质构成。这种土质,无论是构成~、构成塬、构成洼、构成川、构成~,还是当作田,都是显示一种“黄”颜色。这种土质粘度较低。尤其表层,极易松散。溶~~中,随~~~;卷~风中,随风~扬。分化的表层土,却是很好的种植土壤。既可以添加~各种有机肥料,诸如氮肥、磷肥、钾肥;也可以参~草木灰以及各种人畜粪便组成了农家肥。施~土壤中,只~和这种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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