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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地的儿女》

第5章喜河边(二)

作者:之由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拓跋留村人也有这种大度和包容性。他们热爱自然,热爱生命。没有因为生长在这十分贫瘠的黄土地上而灰心丧气。而是以一种直面的姿态、坦然的胸襟,以建设性的作为回报大地。他们懂得既然大地给了自己生命,他们就应该替天行道。他们的替天行道,不是狭隘的举起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高呼着为民请命的口号,手擎刀枪剑戟,横扫疆场,誓把天下的邪恶斩尽杀绝。也不是如老子、庄子之类圣人,把自己誉为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神仙,自以为是,遁迹天涯,自诩只有自己悟得“道”的精髓,以轻视的眼光贬损生活在大地上的芸芸众生。至于人类为生存所付出的艰辛与磨难却视若枉然,概无审视之态、悲悯之情。也不是孔子为己思想,把自己锻造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圣人,制定一系列繁文缛节,苛刻地用伤身残性的方式教化人类,无视人与自然的相容性、互利性、依赖性、平等性、和谐性,强制性地把人进行等级尊贵的区分,致使每个人带上有色的眼镜,去窥视万物,觊觎大地,为满足自身私欲而不惜牺牲大地赋予人类的高尚,从而失去了天然的纯洁与真诚,使人独立于大地,分离于自然,引爆了人类无可奈何时才用来自卫的极端对抗行为。

拓跋留村人的“替天行道”是说,既然大地赋予了我们生命,尤其赋予了我们神圣的、人类唯一具有的“思维能力”。那么他们就要用这一崇高的思维能力去领悟“道”。这“道”的本意应该是:自然是伟大的、是生命赖以生存的环境。让人亲近大地、亲近自然,与自然保持高度的和谐与一致性。凡是生活在大地上的生命都有其生存的必要性。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给别的生命的存在提供依庇。而不是去摧残、去掠夺。——是去建设、是去保护。当然拓跋留村人没有上升到这样高的层次去解读,其实他们完全没必要去解读,只要用已成的习惯去履行就行了。

拓跋留村人的生产方式是自给自足的、封闭式的小农经济。从独家独户来说,好像是各自为生。但从整个山村来看,却是相当有关联的,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以致不需过多外界的交往就可以独立生存。因为在这个村里,有相当全面、相当完善的各种各样的手工工艺流传。准确地说,每一户都留传下一门绝活。所有的绝活合在一起,就可以承担着全村人吃喝拉撒睡等一切生活所需。

这样的生活形式也不是一尘不变,就像大海,更多的时候是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但是也有惊涛骇浪,飓风骤起时日,扰乱原有的安宁与有序。也有一些劈波斩浪的船只,驶进这平静的大海,以生命的智慧探索大海幽深的奥妙,以勇闯的精神展现征服者的风采,以新生的力量昭示着发展的曙光,以人类的情怀温化沉睡的海洋,以博大的胸怀容纳地脉江河的集结。

这种生活状况在近十几年突然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把原来使用过的手工用具悄悄的隐藏起来,换成了另一种一致的行为,变成了同时起床、同时睡觉、同时上地劳动。吃的喝的基本一样,穿的也不差上下。

但是,自从前年开始,在一块干活的这种行为又变成了各家各户独自干。把原来收回去的土地又重新分配了一下,是按人按户平均分配!

郝男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变化过程。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就是所有的人在一起干活!人们在干活以后,无所事事的在一起闲聊。不过更多的是每个夜晚还要聚在一起,听一个公社来的干部讲话,生活过得相当的无聊。自从分开地以后,公社的干部也来得少了,拓跋留村人也变得自由了。除去在自己的自留地里忙活外,更多的时间,又重新操起了旧工具,接续起中断了十几年的传统手工活。这就好像一个健康的人偶尔感冒了一下,一两天过去了,已然恢复了原来健康的模样,或者比以前更精神一些。拓跋留村人这种转变之快,实在是闻所未闻。

更使他感触到生活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谐和,既宽松,又新鲜,仿佛一股无名的春风轻拂着大地,融化着冰雪,催发着万物。

郝男背着草袋子,沿着喜河往回走。喜河的水不多,但也足够全村人使用。但人们还是为了节约用水,不致使水白白流掉,从西沟分出来的所谓下游,隔一段挖了一个大坑,或者用土垒了一堵拦河堤,蓄水成塘,供人们浇园使用。

郝男低头走着,一早的劳动已经累得他筋疲力尽。突然,他听到一阵“咯咯咯”开心的笑声。随即就听到姐姐的呼叫声和撂了水桶的声音,原来是姐姐郝娃和吴若兰来河塘里挑水。

姐姐郝娃远远地看见弟弟郝男。她放下扁担,跑了过来。她忙从弟弟肩上接过草袋子,揽在怀里。这时,郝男才直起身子,叫了声:“姐。”

郝男的姐姐郝娃今年十八岁,年长郝男三岁。她高挑的个头,梳着一条长辫。由于揽着草袋子,辫子已压在袋子下面一大半。平时,郝娃的长辫或转在胸前的左侧,或转在胸前右侧,但更多见的是梳在背后。辫梢上扎着一根红头绳,走起路来,一扬一扬的,好像《白毛女》剧中的喜儿。只是喜儿的长辫在舞台上飞飏,而郝娃的长辫却是在山梁的羊肠小径上飞飏。郝娃白净丰润的脸上,两道细眉向上翘着。山村的少女无需刻意打扮,也尽得自然的神韵。双眼皮的下面,深潭似的两只眼睛带着微笑,但更多的是含蓄。下颚圆阔,微微张着嘴,露着洁白的牙齿,似有无穷的话想说出来,但不知从何说起。

郝娃心疼地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弟弟,把草袋子放在了地上。

若兰站在旁边,也已放下水桶。她把扁担立起来,握在左手中,右手也帮郝娃扶着草袋子。等郝男站稳时,她带着歆羡的语调,爽亮地说:“你真能干!”

若兰是吴明的亲妹妹。她比郝娃年少两岁,比郝男年长一岁。现在与郝男一块儿上学。若兰的个头略比郝娃低一点,但比郝娃细廋一些。修长的身材,头上扎着二个羊角辫。头顶的正中又多了一个用绿头绳扎成的蝴蝶结,顺着头发并入了左侧的羊角辫中。以前在学校里,从没有见她扎过这样的发髻。郝男专注地看着若兰新洋的发髻,反使若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若兰心跳急速地加快,斜了一下嫽俏的头,转着水灵灵的杏眼,指着水面,先慢后快地说:“我……等——等着来挑水!这一段时间哩,老天不下雨,菜园子里的豆角也快蔫死了!”她说着,又偷眼瞄了郝男一眼。

郝男知道姐姐也是来挑水的。他家在高处,离河比较远。家里的小菜园子全是她一手侍弄着,他和妈妈一般不管。菜园子隔几天必需浇水。偶尔他们三个也能碰在一起,没有“等”这一说。但今天若兰却说在“等”。不过郝男没细嚼这个字眼,只顺意应了一声。

其实郝娃却另有所想。她来挑水前,已经把菜园子侍弄了一番。在河边,她想等着见到吴明哥。可是她还未说出口,若兰却说在“等”。她是知我“等”,还是随意说说而已?不管怎说,郝娃的脸上有些发烧的感觉,只顺着若兰说道:“是的。”

其实,若兰说“等”!——不是在说郝娃。她根本不知道郝娃心里在想什么。

原来若兰是有预备的。她知道,郝男早上一定上山寻草,回来时路过这里。她想找个机会和郝男说说话,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单独在等。所以,她一直等郝娃挑水下来时,一起到了河边。是若兰有意把自己和郝娃姐扯到一起,以掩盖一下自己内心的羞怯!虽然郝娃附和着自己应了一声,好像及时给自己圆了一个场,但是离自己的目的还相差甚远,只是还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借口。若兰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满面娇性,快言快语地对郝男说:“咱俩换一换,我扛草,你挑水,到我家门前时,再换回去,好吗!”

还没等郝男应允,若兰已经把扁担靠在郝男身上,自己扛起了草袋子,独自先走开。

郝男和姐姐也没说什么。顺手操起扁担,赶忙去河里舀满水,担在肩上,顺着路去赶若兰。

这时,太阳升得老高了。天空出奇的蓝,没有一丝云彩。草丛中的知了,此起彼伏地鸣叫着,无忧的音调拖得长长的,和着垂柳树中黄鹂鸟婉转的歌声,给闲野的山村平添了几多诗意的情趣。

上地的人们陆陆续续从村里的各个方向出发,各自去做各自的营生。

若兰家位于村里的最低处,村里都叫这里“低平”。相当于拓跋留村的第一梯阶。地势较平,是山崖的末梢。山崖土质不厚。窑洞全是土洞石口子。住着有吴家、卢家还有徐家等。都是分院单住。吴家在最左边。靠河边有几颗百年老垂柳树。虽然树心已空,但表层相当结实。上面枝干茂盛,枝条倒垂,婀娜多姿,仪态优美。远看,像曹植《洛神赋》笔下的丽人宓妃披着长长的秀发在临河梳妆。

穿过柳树不远处,就是若兰家的菜园子。园子不大,一字型分割成三块。种植有上架豆角、西红柿和萝卜。走过菜园子,是两间坐北朝南石口子窑洞。园子的右边是铁匠的干活处,上面还整齐摆放着各种铁匠工具。

郝男和姐姐挑着水,一前一后地来到若兰家的菜园子边。姐弟俩放下水桶,把扁担立在手里,看见草袋子不在路边,而是立在了早上才清扫过的空院子的中央。郝娃站着没动。郝男放下扁担,两手各提了一桶水,拎到菜园子里面,站直了身子,叫道:“若兰——”

若兰在屋里听到郝男的声音,心里惶惶的。她镇静了一下,照着镜子,向后撩了撩披在额头的一丝头发,然后边开门,边爽朗地答道:“来——了!”说着,急忙跑了出来,奔到了郝男面前。

郝男说:“俺们走了。”说着,他抬起步想去拿草袋子。

若兰急着说:“急啥哩!——去我家里坐坐。”扭过头,又对远处郝娃央求道:“郝娃姐,行吧!”

郝娃解白道:“他还没吃饭呢……”

不等郝娃说完,若兰抢过话题:“就在我家吃吧!我家还有饭哩!”

郝娃姐弟俩异口同声回答道:“不用了!”

若兰好像有很充足的理由似的,辩黠道:“你家还远着哩!他早上寻草还没有吃饭,又帮着我挑了水。——理应在我家吃饭,算作回报吧!”说完,守意的笑容闪露在她脸上。

郝男听到吃饭的声音,触发了饥饿的神经,越感到饿得难受。他迟疑了一下,本能地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个长长的“我……”的音节来。可浑身疲惫得有些难以支持,他身子一软,回头看着姐姐。

郝娃看到弟弟没有谢绝若兰的好意,也知道弟弟确实饿了。看着弟弟就像斗败的公鸡,疲乏不堪,没有了先前的虎气,心疼地“嗯”了一声,算作默许了。

若兰很满意,看着郝娃,脱口道:“你先回去忙你的吧!——郝男吃完饭就回去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有多露之嫌,脸微微红了。

远处的郝娃没有看清若兰脸神的微妙变化,一边“嗯”着,一边把扁担放在肩上,挑起水桶走了。院子里只留下若兰和郝男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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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的心思(一)』

第三章少~的心思郝娃走了以后,只剩~若兰和郝~他俩时,若兰反倒又慌慌促促起来。而这种慌促源于她那情窦初开的少~情结。少~情结飘飘渺渺,好似那天边丝丝相连的彩云,既惹人遐思,又让人费~,很难用言语描述得清清楚楚。好长时间了,若兰都没有和郝~单独在一起。她~他有些生疏,还有些久不见面的~动。何况现在又是把郝~留在自己家中吃饭,她又不知该怎样招待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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