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欧阳慧第一次偎依在钟成志的怀里，心中充满了爱恋的感觉。半响，问道：“既然你知道了车牌号，为什么要等一个多星期才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

“不是，昨天她一告诉我，我就连夜赶过来找你了。”

“你是说那个女孩昨天才把我的车牌号告诉给你？”欧阳慧想起那日她心满意足的那种神态，心中蓦地一动，问道，“她人长得挺漂亮的，你们俩常在一起吗？”

“我是班长，她是团支部书记，平时因为班里的活动接触多一些。”

“她叫什么名字？等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如果没有她，你我能不能见面还得两说着。”

“她叫许梦雅。”

“许——梦——雅，很好听的名字，人也长得漂亮……”欧阳慧**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钟成志感觉欧阳慧神态有异，遂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欧阳慧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乍然见到你，心里高兴得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了。成志，你说——我有一天还会再失去你吗？”

钟成志动情地牵起欧阳慧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反问道：“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再离开我吗？四年那么漫长煎熬的情况下我尚且在苦苦地寻找你，现在终于被我给找到了，你觉得我还会允许你再离开我吗？此生此世，我都会谨守着对你的浓情与你一起去承受人世间的所有快乐与不幸！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欧阳慧心中一阵感动，这几年她一直默默坚守等待的不就是这句话吗？想着自己刚才一闪念间还曾怀疑那个许梦雅来着，深觉有些对不起钟成志，遂转移话题问道：“成志，你的工作有着落了吗？不如也来北京吧，找找人，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钟成志略带歉意地说：“晓意，我……已经决定回我们滨城盐场了，我答应过我爸爸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

欧阳慧不解地道：“我也没说不让你照顾她们啊？等咱俩在北京站稳了，可以把你母亲接来一起生活。”

钟成志迟疑着盯了欧阳慧片刻，然后拉起她的手，坐回**，解释道：“晓意，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是个孤儿，准确地讲是个遗弃儿。在我还嗷嗷待哺的时候便被我亲生父母给抛弃丢在了路边，是我母亲把我捡回来的。那时候她还没结婚，你应该知道在‘文革’那样的年代人们的思想有多保守和僵化，突然冒出一个婴儿来对一个还没结婚的女人来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不久便有人说我是她的私生子，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而来。她当时的男友禁不起世俗的再三讽嘲不止一次地提议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可我母亲说什么也不舍得，最后竟因为要抚养我而与她的男友分了手。再后来，那场大地震将好好的一座城市变成了废墟，震后我母亲便带着我支边来到盐场当了一名教师。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我父亲走到了她身边。我父亲是个好人，他很爱我母亲，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对我甚至比对他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所以在这个家从小到大，尽管我是一个捡来的，但所感受到的家庭温暖对于大多数同龄人来说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幸运儿……可就在十年前我父亲在一次海啸潮中抢修海挡时为了救一名同事壮烈牺牲了。十年来我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着我和妹妹，省吃俭用供我上学，我才有了今天。由于长期的体力透支使她老人家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心脏不太好。母亲一生为我付出的太多了，这份养育之恩我……我曾在父亲的墓碑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守着她老人家安度晚年。”

欧阳慧还是第一次听钟成志说起他的身世，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个被关进监狱的父亲就够不幸的了，可与他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她现在简直有些怀疑那个与她一起生活了三年的阳光得不能再阳光了的男生到底还是不是他？在她的印象里他比谁都要乐观，都要坚强，都要充满爱心，一个满心里都是爱都是进取的男生的世界里谁又能想到会有如此凄怆的身世？“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她想起了这句不止一次曾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她突然感到一阵庆幸和骄傲，为他有一位伟大得不能再伟大了的母亲！旋即眼里挂着泪珠说：“成志，你放心，我一定会像照顾自己的母亲一样照顾你的妈妈。”

钟成志感激地握紧欧阳慧的手，半响，还是摇了摇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妈好，只是一来她还没有退休，是不会忍心抛下她的那些学生的；二来滨城这片土地虽说偏僻，但却是她青春逝去的地方，是她生活的所在，也可以说是她生命的大部，我想我妈她是不情愿远离那片土地的……所以……我只有留下来陪她。”

“成志，可你想过没有，你是学企业管理的，你上学时就想当一名弄潮儿，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公司。可如果你回去滨城盐场，你所学的知识很难有用武之地不说，你的**和梦想也很有可能在乏味的工作环境里一点点地消磨去，你的人生很可能将会在一种平凡中度过，这样的一生你不觉得是种遗憾吗？”

“我知道，但男儿生在世间，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又何况是母子情养育恩！如果……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们……相隔得太远，我……我……可以将我们的感情锁在心里，今后不再来打扰你。”

欧阳慧一听猛地挣脱出钟成志的手，气呼呼地下了床，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身体颤抖个不停。

“晓意，我……”钟成志见状赶紧下了床，站到欧阳慧身边去挽她的肩，不想被欧阳慧使劲儿甩开。钟成志又改为错身站在欧阳慧面前。欧阳慧紧闭着眼，泪水早已夺眶而出。钟成志心慌地左右看了看，一时找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她擦眼泪，只好用手去擦。欧阳慧又一扭脸躲开。钟成志歉意道：“晓意，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欧阳慧大声嚷道：“我不听！钟成志，你还是个男人吗？七年前是你的一封情书夺去了我的心让我苦了三年盼了四年，现在你苦巴巴地找了来难道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你还要离开我吗？”

“晓意，你先冷静一下，我的意思是正因为心里有你才越不想你受委屈，别人可以有花前月下，而我却不能够给你；别人可以有男友陪在身边照顾自己，而我却不能够做到，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跟我受太多的苦、太多的寂寞……”

“你别说了！”欧阳慧忽然一把将钟成志**抱住，哽咽道，“成志，我爱你！不管你在哪我都爱你！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会永远等你！我不在乎花前月下，如果在乎，还会等你四年吗？是不是你觉得给我的痛苦还不够，还要说这样的话再来折磨我一次？我不在乎时空相隔多远，只要我们的心咫尺相连；我不在乎等你有多久，只要我们将来能够执手相牵。”

钟成志感动得将欧阳慧**拥在怀里，哽咽道：“会的！将来等母亲安顿好了，我一定放弃所有来找你，不管是在海角还是天涯，到时候一定与你执手相牵！”

“吻我一下好吗？”欧阳慧忽然仰起头颤颤地说。钟成志慢慢低下头，两个有情人终于第一次吻在了一起。四年，不，应该说是七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他们终于吻在了一起，而这就是他们爱情的初吻。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再渡过时空漫漫的考验，让浓情化作相思，走上彼此心中梦寐以求的红地毯。

突然，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显得刺耳，倏然打断了他们的初吻。钟成志赶紧走过去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服务员压低了的嗓音：“对不起先生，现在是夜里，请您尽量保持一下安静好吗？谢谢！”

钟成志放下电话，想起刚才欧阳慧的激愤以及那一吻的**，禁不住笑了，向欧阳慧望去，两人目光相碰，眼神里都有些难为情，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连手都没有握过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况且又已相隔了四年。

钟成志再一次牵起欧阳慧的手坐回**，彼此相望的目光就像此刻的夜色一样充满着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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