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二十五年,几场春雪后,天已经放晴,东陵国的皇宫却似乎还没有从寒冬中走出。
季芷秀站在鹿鸣宫宽缓回环的走廊上,身披着一件红底织就翟凤的厚实斗篷。地上的雪还未消散,她望着天上铜钱般大小的太阳,半眯起好看的眼睛,忽然记起阿褚便是极喜欢这雪后出霁的景象。
当初她也是站在这样的回廊上,轻靠着阿褚的肩膀,看着阳光投进团团白雪里。而现在,良人不在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
季芷秀不禁细细地拂拭回栏上有些变硬的白雪,有些雪沫便粘在了指尖,迅速地融化成了一颗一颗细小的水珠。
季芷秀看到水珠微微发愣,原来这双手还是有温度的,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冰冷。
“娘娘,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他恐怕是不行了。”
季芷秀身旁的大宫女匆匆小跑了过来,也顾不上行礼,“娘娘,皇上说若是请不到皇后,便把鹿鸣宫的大小宫女全拖出去杖毙了。”
“他不是不行了,怎么还有精力见本宫?”季芷秀一挑眉,“还真是本性难移,也不知道在临死时多做一些善事,也好洗掉一些身上的罪孽,免得下十八层地狱。”
“也罢,本宫去便是了,本宫倒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冷的话音落下,季芷秀便拉紧斗篷转身向殿内走去,仅在碧绿的回廊上留下一抹单瘦的红色背影。
鹿鸣宫的门窗依然幽闭着,一踏进,弥漫在大殿内的药腥味便扑面而来。在一旁伺候的寥寥几个宫人都是神情惶恐,面带土色,而他们眼底却透着几星闪亮的光,因为再过不久,鹿鸣宫便要换新的主人,他们也终于不用再伺候这终日病怏怏的皇帝了。
“你们全都退下吧。”
季芷秀一挥手,宫人退了出去,并且很是体贴的关上了那两扇朱漆镂花的大门。
“秀儿,你来了。”
独孤祁微微动了动睫毛,后缓缓的睁开略带浑浊的眼睛,目光却悠悠长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再也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为什么不来,本宫可是很想见到你这副模样。”季芷秀掀开了一层层的华帐,冷眼俯视着独孤祁,“皇上,你现在可真是狼狈。”
的确,独孤祁因为三个月前中了毒,又加上旧疾,导致一直是卧病在床,而这三个月的时间早已折腾得他不成人样。如今更是眼圈泛青,颧骨突兀,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两肉,很明显仅是吊着一口气。
“秀儿,你果然还在恨我。”独孤祁咬字很轻,此时他的脸上已分不出任何喜悲。
“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吗,”季芷秀笑着,“这十年时间里,本宫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恨你。虽说以前是你福大命大,不过老天有眼,还是让你落得个如此地步。”
她指的自然是从她进宫后的这十年内实行的一次又一次的暗杀活动,不过都被独孤祁化解了。虽说在三个月前独孤祁中的毒并不是她下的,不过想必也是暴君人人得而诛之。
季芷秀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皇上,本宫说过有朝一日定会让你血债血还,那皇上应该不会介意让本宫送你最后一程吧。”
面对明晃晃的匕首,独孤祁仍是一脸平静,只是嘴中喃喃,“秀儿,你竟然这样的恨我。”
“独孤祁,别忘了要不你,阿褚又怎么会……我又怎么会落得个如此地步!”
是啊,世人皆知,康乐帝生性风流,因垂涎兄嫂的美貌便动了杀机,把东渝王独孤褚府上百余人在一夜之间杀害,然后接兄嫂季丞相之女季芷秀进宫,后立为皇后。
“秀儿,我……”
“独孤祁,我什么都不想听!”
季芷秀仿佛又看到阿褚满身是血的倒在她怀中,却还是告诉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握紧刀柄,一咬牙,往下刺去。
“噗。”她听到了金属进入皮肉的声音,那把匕首便插在独孤祁心脏的位置。
看着他不停的抽搐,季芷秀用力地抽出匕首,来自独孤祁心头的热血便喷了她一脸,顺着垂至胸前的头发一滴一滴地下流。
独孤祁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淡,就仿佛是春暮之际的脉脉浅香,不消一会儿,便被烦燥的东风吹散,再找不到一点存留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哈!”季芷秀大笑着流出眼泪,大仇得报,可是她的心中为何仍然是堵得发慌,没有一点报完仇的舒畅?
阿褚,我突然感觉我有些累了,季芷秀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许久,季芷秀掏出帕子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这把匕首是阿褚送她的,她常想,这把匕首便像阿褚说过的,一定会护她一生安宁。
“皇上,到用药的时候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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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匕首』
一时间殿内悄然无言,只听见~好的瓷~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音。郑国夫人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在龙榻~的独孤祁,又机械地转过头看了看脸~粘~血迹的季芷秀。半响,才发出一~悲鸣,“皇~!皇~!”郑国夫人奔至~头不停地~唤,显然是很难以接~这个结果。皇帝在龙~~被皇后~杀,想必在东陵国的历史~还无一例吧。“皇后,你,难道你没有心吗?皇~是真心待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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